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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归故里(二) ...

  •   思绪万千,但其实头脑风暴只有一秒。
      温惑很快就做出了抉择。

      在撒娇型、白莲花型和硬气拽哥型这其中之间,他选择了“这就喝,这就喝”的怂逼型。
      温惑甚至不敢多要一颗蜜饯,眼观鼻、鼻观心地端起那碗相对来说比较能接受的深绿色药汁,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便仰起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然后站在原地凝滞了足足有三秒。
      还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
      呕!!

      “陛、陛下,呕!…对不起,呕!……”药汁下肚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胃部像化学反应般迅速翻涌,疯狂从食管里头倒逆上来!温惑忙捂着嘴巴匆匆站起,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冲出门外,找地方吐个干净。

      然而还没冲出几步,腿边带倒了椅子,手腕陡然一紧,随之温惑整个人被往后一拽!
      他愣是在空中转了一圈,恍惚、失重,背部猛地磕在了桌面上。姬玄翎高大的身躯几乎笼罩了半边天,遮住了月,手摁着他的胸口狠狠压下——就像屠夫摁住了砧板上挣扎的鱼。

      姬玄翎垂眸看他的表情冷酷得可怕,一句废话也没有,似乎早就料到温惑会不喝或者要当场吐出来,一手强硬地摁住了他,另一手拿过剩下的那碗药汁,对准他的嘴便怼了上来。

      “呜!我不要……”温惑惊恐地挣动着,伸手想要推开他,但姬玄翎不动如山;攻击他的下三路,姬玄翎却反而抵得更紧,几乎将他压得严丝合缝。
      靠,靠!霸王硬上弓?!

      两侧腮帮子被巨力捏得发酸,温惑的嘴巴忍不住张开了些,人破防的时刻莫过于此。
      紧接着又苦又咸腥的药汁就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因他匆忙不及的吞咽,咳呛的同时不断从唇边溢出、流下,顺着下巴和脖子淌进衣襟里,打湿了领口。
      他现在是想吐吐不出,想咽又咽不下。

      温惑这辈子从未如此无助过。

      姬玄翎脸色麻木阴沉,仿佛一个毫无感情可言的刽子手,对温惑的一切求饶与呼救全都充耳不闻,硬生生灌完了一整碗药汁下去,这才松了力道,被他狠力推开,握住自己的左手手腕退了些许,撞在身后的床沿边。
      温惑像溺水的人回到岸上,重获新生,扶着桌想吐,然大半已经下肚,怕是吐不出了。

      他眼眶烧红,止不住地嘶声咳喘。

      这一过程发生得很迅速,动静也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打了一架。
      老太监不免听到些,长长叹了口气。

      “若是你乖乖喝完,也不必如此辛苦,要孤喂你还脏了手。”姬玄翎站直了身,颇为嫌弃。

      温惑难以置信,“什么?”
      够了,你那是喂吗?你那叫灌!!

      温惑心里把这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但面上却是敢怒不敢言,还要装得唯唯诺诺,并且好像对自己这不识好歹的举动感到十分抱歉似的。
      他忍,姑且再忍他一忍。

      姬玄翎目的达成,不欲多留,也懒得去看温惑是如何在那里痛苦地苟延残喘的,收回了手便转身就走。房门一推开,老太监诚惶诚恐弯下腰,姬玄翎道:“看好了,别让人乱跑。”
      那老太监垂首听了,连连应是。姬玄翎又低声嘱咐了句什么,而后才走出宫门,渐行渐远的身影被老太监挡住。没过两秒,忽然听老太监急急喊了句,“陛下!陛下小心,慢着些走……今日外头雪化了大半,路很滑。”

      温惑咳喘渐止,命都快没了半条,瘫在桌上呈死鱼状。他要收回夸姬玄翎帅的那些话。

      刚刚那是怎么个表情?
      嫌弃得很,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

      温惑一口老血梗在喉中,混杂着从舌根处反上来的恶心感,他眼前又开始有点发黑了。
      这时,老太监拿了什么东西进来,一看是托盘里盛了件干净的中衣,递道:“殿下,衣裳打湿了容易着凉,您看用不用人伺候您换上?”

      原来都是准备好的。
      温惑青筋暴跳,抬手道:“不必了。”

      除了干净的中衣,宫人还端了几盆热水供他擦洗,温惑漱了八次口,才勉强把那股恶心感冲淡了些,然后隔着屏风先擦洗,再宽衣。

      刚把湿衣褪了,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住。

      这具身体肤色偏白,是像玉瓷那样莹润的富有光泽的白,身形清瘦如竹,肩也宽,小臂上清晰可见蜿蜒的青筋,削薄漂亮的腰线往内收,沿着精悍紧实的腹直肌没入裤里头。
      无论用怎样的眼光去看,都绝不是刻板印象里那种典型的男同志,更不是花架子,而是积年累月才能锻炼出来的肌肉,含蓄又不含糊的张力感——这是一具习武多年的身体。

      且在他的左胸,嵌了道极细的剑痕,约半指左右长,若不假,那得是致命伤;但幸好这只是娘胎里带的而已,他穿越前就有了。

      讲了这么多,说明什么?
      ……这原本就是他的,温惑自己的身体。

      温惑面容微肃,拿起浸了热水的毛巾,轻轻擦过胸前那道剑痕,不痛不痒,居然也是个胎记。看来魂穿还是身穿,有待考证,他想。

      换上新的,一边系着衣带,温惑问:“我忘了太多事,劳烦……解答。你说我是中原来的,我可还有亲人?又是如何到你们北殷的? ”

      “哎,奴才姓袁,名叫袁怀德,您叫我袁公公便好。”袁怀德背身站在屏风外,恭敬回答,“您本是中原的仙家子弟,不慎遭遇了妖魔毒手,险些丧命时恰逢陛下经过,陛下菩萨心肠,为疗您的伤,便只好带您回了北殷。您这段时日经常忘事,或许正是落了后遗症的缘故,但您也不必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仙家,妖魔。
      好好好,还是个修真大陆。

      温惑从屏风后走出,长身鹤立,低头看向袁怀德。他身量也极高,一米八五往上,这么远远乍看,其实与姬玄翎是势均力敌的。
      袁怀德微笑着躬身,表情几乎找不出什么破绽来,有些佝偻地被他压制在那方影子下。

      “原来如此,那我是如何……”温惑觉得这两个字简直烫嘴,含混地问,“成为王夫的?”

      袁怀德答得倒是挺快:“自然是因为陛下救了您的命,您想着中原也没个亲人了,不如留在北殷跟着陛下,于是便向陛下提出了——”

      这一停顿,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惑追问道:“提出了什么?”
      袁怀德一本正经,“以身相许。”
      温惑:“?”

      眼瞧着温惑处于想绷又难绷的状态,仿佛下一秒就要气极反笑,袁怀德立马道:“您看这天色已晚,都快过亥时了,殿下喝了药便早些歇息吧。”
      他苦口婆心地,“您心里莫怪陛下,这也是为了您好,那些汤药……总归是对您身体无害的。陛下他脾性如此,不善言辞,其实心肠不坏的,不然也不会这样大费周章了……”袁怀德铺垫了一大段,最后说:“您就让着他些吧。”

      “……”
      行。

      温惑也没想为难老人家,看他七老八十了还要点头哈腰,心中不忍,便挥挥手让退下了。

      袁怀德应声道是,领着宫人们退下,在院门将之遣散于各处暗中把守,然后自个儿提了灯笼,步履阑珊地慢慢往养心殿方向走。无意间垂眸,瞥见自己皮肤苍老生斑、僵冷发白的手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次也不知能瞒多久,陛下啊……”袁怀德含浊的老眼蒙上雾气,喃喃自语。
      “不日他若想起,陛下你该如何是好?”

      袁怀德一走,药效就好像上来了,温惑很快便有些昏昏欲睡。脑袋里那两枚钉子又开始叫嚣了,太阳穴突突地疼,他躺回床上,果断决定睡一觉先。
      管他身穿魂穿,只要裤/裆没穿就好。

      翌日,天蒙蒙亮。

      温惑醒得很早,昨天的不适一扫而空,竟然连精神都变得好了许多,感觉自己现在能赤手空拳打死虎,就怕连武松都敌他不过……开玩笑的,武松对不起。
      他向来不喜欢被动,更不想坐以待毙,于是早早便爬了起来,出门寻到个浇花的宫人。

      是个小太监,面对他显得很紧张,握着手里的水瓢,结结巴巴地说:“殿殿殿殿殿……”
      “电什么,我是电着你了?”温惑皱眉,拐了他一肘子,“好好说话,我问你,你们这宫里有没有图书馆?就是放史记资料之类的地方。”

      小太监好半天才把舌头捋直,一脸听不懂思密达的样子,讷讷道:“图、图书馆?”

      “呃……”温惑想了想,“或者说藏书阁。”

      小太监终于恍然大悟,眼神亮亮的,像是因为能回答得上他的问题而感到欣喜,连忙应道:“有有有有的!有的!但宫里放籍册的不叫藏书阁,陛下亲笔提了字的,叫摘星阁,就在东南角那边。”
      他苍蝇似的搓着手,忐忑问:“王宫构造或有复杂,殿下又不识路,让小的带您去吧?”

      温惑耳聪,极敏锐,斜眼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识路?”按理说,原主在宫里的时日应该不短了,不至于蠢到现在还不识路。而知道他忘了事的就只有狗……陛下和袁怀德,这小太监又是几个意思,派来的眼线?

      小太监动作一僵,瞧着愚钝,反应居然还挺快的,苦笑道:“殿下平日不爱走动,恰好您刚来时摘星阁还在修缮,自然是识不得路了。”

      温惑其实也就随口一问,“哦。”
      小太监嘿嘿笑着,却暗暗捏了把汗。

      就这么被引着去往摘星阁,途中经过已然冰封的荷花池、冬日雾气弥漫的九曲桥、盛放在水中央的湖心亭……腊月时分,虽不是天天下雪,但霜降却常临,放眼望去,四处都覆了层薄薄的白。林寒涧肃,玉树琼枝。
      王宫的造景赏心悦目,如诗如画,框在小小的视窗里,而人的眼睛就是最好的摄像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温惑拢紧了藏黑色的厚绒大氅,衬得他肤色更白,眼尾处被生理性泪水涸出了些湿润的红,看上去像是用胭脂勾勒出来的。
      小太监走在前头,“奴才六福。”

      温惑挑眉说:“六福?周六福的六福?”

      “不不不,不姓周。”六福挠头道,“小的无父无母,全靠师父一手拉扯大的,上面还有五个师兄弟。因家里排行第六,所以叫六福。”

      “哦,原来如此。”温惑揣着小手炉,状似不经意地又问:“那你们北殷的王姓是什么?”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那狗皇帝的名字呢。
      也料是六福不可能直呼皇帝的名讳,最多只敢悄声说个王姓这样,哪怕如此都还犹犹豫豫的,“这这这……”
      温惑眉梢一压,“让你说就说。”

      “姬姬姬……”是真的口吃,“姓、姓姬。”

      温惑:“基?”
      他又是一个脱口而出,“基佬的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归故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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