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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个故事 ...

  •   “童话从来都不是谎言,它是现实灵魂的救赎,灰姑娘的水晶鞋告诉你,爱情就像鞋子一样,不合脚的话,穿不上去硬穿,只会疼坏自己,Cinderella不留一句话逃跑,才是故事的开始。成年人的幸福,往往在于爱情保留多少童真梦幻......成年人还是多看看童话吧,因为只有在童话里,善恶终有报,努力的人有结果,被继母虐待的女孩儿会遇到幸福。”

      —

      从2024到2027,这三年宋槐成功在上海定居,别人一口一个宋总的叫,她自己特别扭,何莹莹还经常笑她窘迫,“时过境迁了,咱也像陈丰一样用鼻孔看人。”

      说到陈丰宋槐竟然想到温诚,后者曾正大光明的吃过醋,被何莹莹这么一提,半夜很快立竿见影的做了梦,一会儿是那间洗车行里那张混蛋的脸,仿佛他们刚认识,针尖麦芒似的不对付;一会儿又变成出租屋的浴室,是宋槐租的短租,淋浴下他们在乱吻乱缠,身体一次次融入,她目光幽幽扫视,是昏朦的环境,冷白悬顶的旧led。

      一声惊呼,重重喘气,宋槐从梦里醒来。

      去卫生间洗脸,专门用冷冰冰的流动水,某些人蛊惑的像扎进肉里的刺,插着,拔出来,都很疼,都特有存在感。

      宋槐看了下手机,早晨八点四十。

      镜子中的自己面容憔悴,三年过去她总觉得没以前那么有活力,到底是身体上?心理上?总之血液都陈旧了,以及新陈代谢。她补了补口红,步行出去上班。

      员工都说她很佛系,连节假日都不过,对,不光这些,宋槐连生日都不过,以至于她每次被客户问及年龄,都得心算一下,再验算,才能回答。

      何莹莹记得比她清楚,“你刚过二十六,虚岁二十七。”

      一记冷枪提醒她不再像三四年前那样了,无论人或事,或许那些伤感被大家看出来,朋友们争先恐后的合力给她办party,情绪价值和氛围感拉满,在外滩租了小天台,能看到梧桐,宋槐不是最向往梧桐么?还有很多花,鸡尾酒,宋槐酒量这几年也突飞猛进,能陪着小酌几口。

      但依旧上脸。

      有种淡淡的忧伤,酒液辛辣入喉,宋槐从前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不对,还剩爱情,当时反倒过的很充实,每天傻乐呵,干活也不叫苦叫累,用不完的精力使不完的劲儿。现在她除了爱情什么都不缺,竟然有些空洞。明明爱情对她来说不重要,她说那是生活的调味料,不是咸盐,白糖,酱油和醋,是略微边缘化的味精,可要可不要。

      许多人羡慕宋槐这走运开挂的爽文女主人生,却不晓得她至暗时刻。

      酒杯一碰,何莹莹醉了:“我跟你说,咱们之前还以为再也见不了了,这不两年后又见了?世界太他妈小了,你想见一个人,要么你找他,要么他找你,总有那么一天.....”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脏话了,”宋槐笑笑:“三年过去了,我没必要刻舟求剑。”

      “那,你和诚哥是俩人儿,男人和女人,怎么能叫剑呢?”

      人在最特殊的日子遇到的感情最难忘。

      宋槐很久也说不出话。

      “你就是把什么都看得太开,哦,除了钱......可是人这辈子,人民币和感情同样重要。”

      几日后,宋槐从上海到北京参展,在酒店收拾行李,毛巾,洗漱用品,这两年她归纳能力进步很大,归功于他,他那会儿态度恶劣损她邋遢,粗糙,鞋和毛巾放一起,懂不懂干湿分离?问你话呢?

      宋槐当时往沙发上一坐,摇摇头,“这不照样活了这么多年?”
      温诚无奈的瞥她一眼,继续收拾行李,东西整齐有序人也光风霁月。

      “诶,想什么呢?明天就出差了,早点睡啊。”何莹莹在她眼前挥挥手,宋槐这才回神儿笑笑:“我再检查一下行李。”

      做外贸经常出差,两人全国各地乃至全世界都跑过,宋槐从前最向往旅行,因为她没读过万卷书,亦没行过万里路。近几月外贸展如雨后春笋般冒头,她的箱子时常在家里摊开,就那么大喇喇接受风春日晒雨淋,东西非常寡淡——洗漱用品和基本的衣物运动鞋,一小瓶ANESSA,化妆品仅带了口红,豆沙色,为了看起来不憔悴。

      足够了。

      何莹莹拉着宋槐敷面膜,泥膜清洁以后理肤泉B5上脸,站在镜子前抻膜布,两指揪着拉扯一丝不苟,何莹莹侧眼瞧瞧,说话声很克制,她不想让面膜不服帖:“女人二十五以上就该保养了,别洗面奶一抹就出门,眼霜,面膜,精华水乳都安排上,咱现在缺的是钱么?”

      不缺。

      何莹莹缺帅哥,她常说自己命里缺帅,经常在搭讪时把前男友拉出来鞭尸,如何如何被负心汉甩了,我花了多少年才走出来,你得拯救我啊,咱俩加个微信详谈吧。可真等男生准备试试,给她送玫瑰,何莹莹反而不高兴,“花有什么用?他以为女人不在乎物质?还是他没物质可送只能来点儿精神食粮?可算了,这招只能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玫瑰不浪漫,很俗。”
      “那什么不俗?”宋槐问。
      何莹莹嘿嘿一笑:“钱,钱不俗。”

      “所以我还是跟着宋老板挣钱吧。”何莹莹哈哈笑两声,转头回家收拾行李,她箱子里跟杂货铺没区别,面膜护肤品,各种化妆品,小中号化妆刷,三十六色眼影盘,睫毛夹睫毛膏,关于外贸和出差资料,全挤在塑料文件夹里,被一堆脂粉压箱底。

      他们此行去南京,联系广告公司洽谈自建站和阿里国际站的推广,宋槐做新能源汽配外贸,维修护理,进出口,前年在俄罗斯遇到很多老外,他们惊讶于:女士竟然能把汽配经营的这么好。在人们眼中汽车机械是男人专属,因为钢铁坚硬,而女性柔软,无法操控上万个螺丝螺母。

      宋槐非但会操控,还能切实修车,她毫不避讳的说:“我就是从洗车起家的。”

      飞机跨越几十千米,无数个行李箱落地南京,宋槐龟缩在酒店,目送其他人去看梧桐树,压马路,坐地铁,吃梅花糕和盐水鸭,他们还真是精力无限,就像那个男人一样......他在2023年国庆节10月6日晚上说过,任何无聊的事情赋予情绪价值都会变得有趣。

      那句遥远的,模糊的话,有点儿歪理邪说的意思,但宋槐却记了很多年,他说出口的话就很有趣。

      他长得清秀,眉眼间偶有凌厉,又在光影下沟壑深沉;

      他行事作风很松弛,全身上下,仿佛血液滚烫,但慢悠悠流淌,不急着进入心脏,因为身体足够炽热;

      他说话不着调,经常蹦几句脏话,宋槐从前很反感,后来渐渐习惯了也觉得无伤大雅,因为他解释过:“嘴脏的人心不脏。”

      他身形颀长,宽肩长腿,对穿着要求还挺高,比如在冬天讨厌穿羽绒服,因为臃肿笨拙,他也说:“谁会喜欢这么笨的男人呢?你喜欢?你喜欢我焊在身上。”

      宋槐和他性格截然相反,钟意单调清冷的东西,从衣服到食物,从外在到内在,喜欢他是个意外。

      出差第二天,宋槐带了笔记本,去星巴克工作,可敲键盘到中途,电脑坏了,弹窗广告关掉后立马黑屏,这已经是惠普电脑第N次罢工,她早想把这换了,可它刚买不到半年。而且宋槐自诩待它不薄,不下游戏和视频软件,只有爬墙社交,用基本办公设备。

      这不行,没电脑活不下去,宋槐有些狼狈的抱着咖啡告诉何莹莹:“今晚产品分析赶不出来了,你们现在谁能替补?”

      几个跟单员还在夫子庙嗨,正排队坐船夜游秦淮,没人注意何莹莹的咆哮,她嗓子喊废了才转头对宋槐说:“不行,他们翅膀硬了,我跟你讲管理模式出问题了,大问题OK?员工出差享乐丢老板抱电脑敲字?咱公司不会倒闭吧。”

      这个问题着实棘手,眼下要紧的还是产品介绍,planB拟定明天就能和老板谈了,宋槐没太多波澜,在群里@所有人:“晚上八点前,回酒店。”

      八个字,足够有威慑力,平常情绪稳定不爱发脾气的老板一旦冷冰冰的call你,说明是真生气了,几个人从刚上船立马往酒店赶,全程小跑没敢停。

      宋槐给他们开门,把方案分配下去:“辛苦你们,每人一小部分。”

      个个乖的跟绵羊一样,抱笔记本回酒店办公。

      第二天,宋槐拿着产品分析去了广告合作公司,一整幢高楼,玻璃墙在阳光下折返刺眼的光,看起来炽热而滚烫,进门后前台几个姑娘起身,冲宋槐友好一笑,“您好,有预约吗?”

      宋槐也笑笑:“HJ的汽配广告,我前几天联系了你们策划部,说要在今天开个方案研讨会。”

      “哦,稍等,我打个电话,您先在沙发上坐。”

      前台行政非常有礼貌,宋槐被邀至大厅皮沙发上,片刻后端来一杯咖啡,挂耳杯,小碟子里还有两块儿方糖,用心,但应该得等挺长时间。

      创盛传媒在近几年脱颖而出,业内首屈一指的广告公司,常接的业务直接对标企业,类似于外企,世界五百强,像她这类个人私企,规模只有不到百人的外贸公司,只能主动预约,确定日期后上门联系,来了还得在大厅排队。

      电子合同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宋槐是甲方,实际和乙方有什么区别?

      她也没生气,春风和煦的品咖啡,小银勺搅拌着,不知不觉喝了半杯,苦涩在唇齿间蔓延,又渐渐淡化,前台那姑娘过来提醒她,策划负责人已经在办公室准备就绪,等您上楼洽谈。

      宋槐点点头。

      夏天的南京气温高,毒太阳,可宋槐为了得体,选择穿板正的女士衬衣,A字鱼尾裙,纯棉布料包裹全身,有些憋,闷,热,还有高跟鞋,走路不太得劲儿,时间一长脚趾会发红胀痛,不光如此,她还化了淡妆,大地色眼影,玫瑰红唇泥,简单卷了卷头发,脖颈额角上的汗,让妆容黏腻。

      算了,起码表面光鲜亮丽。

      宋槐跟着上十三楼,听行政前台介绍,哪个是办公区,电话间,茶水间,会议室,哦,值得一提的是,茶水间很宽敞,种植大榕树,虬劲粗壮的根茎,就在向阳室内茁壮生长,前台说:“是温总的想法,我们boss很喜欢大树,一些朴实的,生命力旺盛的东西。”

      温总?boss?一个非常特殊的姓氏,在她心里投了颗石子,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您好?可以进了,就送您到这里,有问题随时联系。”

      宋槐回神儿,凝固的脸上有笑意,再转眼一看,原来已经到了会议室,她触碰金属把手推门,冰凉温度令她瑟缩,门内隐约的声音也清晰。

      门开。

      宋槐发怔了,手中冷意还未褪去,随即看到一张面孔。

      熟悉的,男人的脸。

      他还没发现自己,正弯腰和策划部负责人谈工作,PPT还开着,室内昏暗,投影的光洒在他身上,还是白衬衫,休闲意式西服,笔挺落拓,清爽干净,他手撑着桌面,眉眼间竟是认真,嘴唇微抿着,低低沉吟片刻,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如果预算少了一百万,就缩小目标人群比例,你和小佳最晚明天给出建模。”

      嘴角没一丝笑意,奇怪,他怎么不爱笑了?她记得他很爱笑,活脱脱一个乐天派,他会在华山栈道张开双臂,感受濒死时对生命的渴望,告诉她:“生命的厚度就是这样增加的,一辈子很短,别让自己白活。”

      真像彻底变了个人,变得成熟稳重,那双英气的眉目褪去肆意放浪,显得严肃,正派,更有不怒自威的严厉。

      也对,快四年光景,足矣改变一个人。

      温诚对负责人交代完毕,拍拍那男人的肩膀,点点头,转身和宋槐对视。

      时间静止一秒,两秒,他面无表情,眼神漠然的对她点点头,好像不认识她了,随后拿走落桌面的手机,准备推门离开。

      宋槐躲避他的眼神,讷然冲他一笑,非常轻松体面,她坐下,将包里文件拿出来递给负责人。

      刚才的笑没出错,非常得体大方,像对大街上不经意对视的陌生人一样,用一个笑表达善意,缓解尴尬。

      温诚走了。

      宋槐有些惴惴。

      什么叫白云苍狗,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们就是。

      同样感慨的还有温诚。

      他在隔壁会议室干坐着,等宋槐开完会,像跟踪狂似的一路追到停车场,亲眼看她下楼梯离开公司,南京的天烈日似火,好像在拼命朝他扔火星子,他冒着大汗淋漓,狼狈的躲在角落窥伺。

      看那个女人走近一辆红色马自达,斜身坐到驾驶位上,娴熟的插钥匙,调座椅后视镜,双手握着方向盘,汽车缓缓到出去,期间她拉手刹,戴上蓝牙耳机,不知道在和谁有说有笑。

      明媚的笑容,在混杂浮沉的光束下熠熠生辉,特别耀眼灼目,把他眼睛刺痛了。

      时间真能改变一个人,他记得她从前不爱笑,对他永远一副平淡漠然的脸,尤其那颗心,是铁打的,凿不开,泡不软。

      他想对她说,

      宋槐,你这几年过得很好吧?

      和我分手后是不是特别开心?特别庆幸?

      你感受不到疼吧?分手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刺痛,钝痛,灼痛,刀子刮鳞片,一片,一片,慢慢滋血的那种痛觉,没有吧?

      原来这么些年,只有他傻乎乎的沉浸在感情伤痛中,陷入池沼再也走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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