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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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宴的流程很长，其实这会儿的饭菜吃到嘴里，已经有点儿凉了。
但伍晗骄还是吃得很开心。
因为这个项目是由何思泉和王文珍牵头的，两位女大佬坐镇，攒的班底里极大一部分都是女同志。
姐妹们坐在一起，想喝奶茶的就喝奶茶，想喝汽水的就喝汽水，文学策划姐姐喝止咳糖浆兑葡萄汁都没人管。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安逸又融洽。
反观她以前参加的饭局……
那会儿人气不高，想在电影里演个女二号，都得让她的经纪人领着，去跟一桌子男导演、男制片们吃饭喝酒。
而在他们面前，可没有什么“不能喝就去小孩桌”的道理，即便当时的伍晗骄才不到十五岁。
只要导演开口，她照样得乖乖喝干净半杯子果啤。
想到这里，她莫名觉得，面前这份儿没滋没味儿的蔬菜沙拉，也变得香甜可口起来了。
忽然间，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在这张餐桌旁响起：
“嚯！这不是咱们电影的女主角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草料啊？”
伍晗骄顿觉肩上一沉，原来是一只肥胖的、带着玉扳指的大手搭了过来。
她僵硬地回头，就见男人那泛着油光的大脸正腆在她面前。
厚实的大嘴唇子上下翻动，露出了一排被烟酒熏黄的牙。
伍晗骄当场石化。
王文珍反应最快，立马端着杯子起身，满脸堆笑地热络招呼道：
“哎呦，钱总！怎么好劳您大驾亲自往这儿来啊？我正准备去您那桌敬酒呢！”
钱总“啧啧”两声，佯装生气：
“不是我说你啊王制片，这事儿你可有点儿不够地道了——桌上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不给我的女主角肉吃啊？”
转而又冲伍晗骄眯眼一笑，“乖，说出来，哥哥替你撑腰。”
伍晗骄嘴角疯狂抽搐，眼见着就要控制不住表情了。
【……哥哥？】
一旁的伏曦还处于懵圈中，不禁对这个称呼感到匪夷所思。
【无论从年龄还是从外貌，我小伍姐叫你一声二大爷都不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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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建峰是仓平贡酒的老总。
这部电影里面有个酒桌吃饭的片段，需要国产白酒出镜。
而王文珍先前拉的那家川酒，最近股市出了点儿问题，临时撤资了。
钱建峰就在那个时候顶上，成了电影的赞助商。
今天的杀青宴他姗姗来迟，流程快走完了人才刚到地方。
一进宴会厅，服务员根据事先安排，便领着他去了投资方那桌落座。
可一见桌上都是群大老爷们儿，钱建锋就拉下脸，当场不乐意了。
他可早早听说，这部电影是青春校园片，里面的主演全是些嫩得能掐出水儿来的年轻小姑娘。
要不然，他也不会放弃夏威夷度假的美好时光，专门飞回冰天雪地的北京城来挨冻。
人都到了，见不着小姑娘那哪儿成？
钱建峰装模作样地摇晃着服务员早就醒好的红酒，挺着大肚子找到了王文珍她们那桌。
“服务员呢？有没有点儿眼色啊，不知道过来给我加张椅子吗？”
王文珍忙道：“来来来，钱总您坐我这儿。”
钱建峰撇了一眼，“不用了，你那有点儿偏，不方便我夹菜。”
而王文珍跟这些熟悉的女同志们一起呆惯了，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讲究，以至于这会儿慢两秒才反应过来——
哦，敢情你还要坐主座呢？
椅子添上后，钱建锋的脸上可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然后，他又化身霸道总裁，不由分说地替伍晗骄主持公道了。
“……小姑娘还是个含苞待放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要是不让人吃饱饭，将来身材发育不好……王制片，你看她以后会不会跟你急。”
说完，觉得自己这话可幽默、可有意思了，嘿嘿地笑了起来。
还促狭地眯起一双小眼，直勾勾往伍晗骄胸口处贼。
伍晗骄涉世未深，脸皮又薄，被人当众这样调侃，一时间觉得有点儿丢人。
可又不能直接得罪钱建峰。
她咬了咬唇，最后只能愤愤地低下头，暗自骂骂咧咧。
而伏曦的心声，就在这时字正腔圆地响起：
【救命啊救命啊！谁能把二大爷嗓子眼儿里的癞疙宝给撵走啊！跟卡了一口陈年老痰似的，光听声音都感觉受到了骚扰。】
【呜呜呜，快离我小伍姐远一点，她是回民，见不得正宗大肥猪啊！！！】
“噗——”
伍晗骄一个没绷住，直接乐出了声儿。
“嗯？”
钱总很努力地凹了个低沉气泡音，“怎么了？”
伍晗骄忍得颧骨升天：
“没，我就是……想起开心的事情……”
“哈哈哈哈，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钱建锋以为自己的幽默受到了肯定，顿时心情愉悦。
他拿起筷子在桌上挑挑拣拣，开始给伍晗骄夹菜。
“既然开心，那就多吃点，有哥哥在这儿，量谁也不敢拦着你大口吃肉肉~”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钱总……”
可没来得及阻止，那块肉就出现在了她的盘子里。
是块儿肥腻腻的红烧肉，还泛着明汪汪的油光。
伍晗骄瞬间垮起脸。
完了，这下子真成了伏曦说的“天天减肥都不掉秤”了。
“钱总，”王文珍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微微一笑，温声解围：
“小伍这孩子是艺考生，得控制体重，不能吃这些高热量的食物。”
这就是不顺着他的意思了？
钱建峰抬起眼，哼了一声：
“可我怎么记得，艺考是在过年前举行的？”
“对，您没记错，小伍的确已经参加过艺考了。”何思泉也跟着帮伍晗骄说话：
“但她高考完后的七月份又要进另一个组，角色要求体重控制在90斤左右，这小半年里她还得接着减呢。”
钱建峰半信半疑，“哦？是吗？”
“是这样的，钱总。”伍晗骄连忙点了点头。
可偏偏有一种人，他就是接受不了别人忤逆他的权威，反对他的主张。
钱建峰“啪——”一下子把筷子拍在了盘中。
“什么狗屁剧组，不进也罢！”
“那导演有没有审美啊？都被那网络风气带歪了，减肥、减肥，让女演员都瘦成个骷髅架子，还有什么看头？”
他伸出那又粗又短的手指，敲着桌子，表情之严肃，仿佛要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真理一般：
“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在男人眼里，女演员，对，女演员！你得婀娜多姿，昂，你得、你得……是吧，你得丰乳肥臀！”
伏曦烦躁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排骨：
【啧，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公公爸爸的，我们大家都要吃饭了，你还在这儿爹爹不休。】
“噗——”
这回是编剧姐姐绷不住，把嘴里的珍珠奶茶给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公爸爸！
钱建峰狐疑地看了过去。
编剧姐姐连忙演技拙劣地“呀”了一声：
“一……一口就喝到了珠珠~”
钱建峰收回目光，“哧溜——”呷了一口红酒，然后把杯子夹在手里，继续摇。
一边摇，还一边接着说教：
“女演员就是得有这样的身材，屏幕前的观众才会喜欢，才会花钱看你的电影……”
说完，又专挑肥的，一连往伍晗骄盘子里夹了好几块儿。
“来，小伍，多吃点儿，多吃点儿。哥哥告诉你啊，这种胶原蛋白，对你们女孩子的皮肤和身材都有好处……”
筷子一放，钱建峰的那只手就要往伍晗骄腕上捉。
被她客气疏远地躲开后，才转而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你瞅瞅，这还需要减什么肥呀，一拍全是骨头，我都嫌硌手！”
伏曦坐在伍晗骄另一侧，把筷子尖儿咬的咯吱咯吱响：
【呔！你个秃头大胖猪！把你放高压锅里蒸一下就老实了！】
“噗——”
这回轮到王文珍破功了。
老是这么被打断，钱建峰十分不悦地瞪向了她。
王文珍划开手机：
“不好意思啊，钱总，我就是刷到了网上特流行的小鸭嘎嘎嘎舞，觉得很好笑哈哈哈……”
何思泉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行了行了，吃东西的时候就别笑了，万一呛到了怎么办？”
话音一转，又去对着钱建峰劝道：
“钱总，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好好的聊。”
吃完饭再聊？这叫什么话嘛。
对某些男人而言，吃饭——那就是用来聊天的。
聊秦始皇跟武则天，聊美国和小日本，聊天文地理，聊时事政策……
总之，只要坐到了饭桌上，他们就能瞬间化身历史家、政治家、经济学家……
当然，还包括电影评论家。
虽然他除了岛国动作片外，正经的电影压根儿没看过几部。
但他就、是、懂！
于是，钱建峰终于肯放过可怜兮兮的伍晗骄，然后扭过头来，矛头直指何思泉去了。
“何导的片子，钱某近几年也略有涉猎，其中好几部我都很喜欢，也很欣赏何导的才华……不过，我在这里呢，还是要给你提几个小小的意见。”
何思泉露出一个谦逊的微笑，“钱总，您请讲。”
客气的态度，顿时让钱建峰更加自信了。
“不不不，我要先考考你——”
“你来说说，一部电影能成功，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
何思泉：“……”
华语三大奖项她得了俩，国际四大奖项她得过仨，更不用说还得过多少届，入围过多少次……
可她却是头一次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被人问得哑口无言。
——真的很无语啊家人们！
而不等她回答，钱建峰大师就已经滔滔不绝地给桌上众人上起课来了。
“我告诉你们——是演员！”
“演员，才是一部电影的灵魂！选好了演员，电影其实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就打个比方说吧，我最近又投资了一部电影，你们先甭管导演是谁，就看几位主演就行了。”
“具体要怎么看呢？我来教你们——你就去看他的粉丝关注量。”
桌上众人：“……”
听听，多新鲜呢。
钱建峰还在继续：
“……我投的那部片子，男主角粉丝8400万，女主角粉丝9000万，就连饰演男主角小时候的童星，粉丝都有2000多万！”
“等电影上映，粉丝自己先欣赏一遍，再带上亲朋好友二刷一遍，我都不用给他多算，就算每个粉丝一张半，这都得有多少票房了？”
“啊？你们算算，总共有多少票房了？”
众人但笑不语，心说：
我们在白日梦这方面的造诣不如钱总您，要算还是您自个儿慢慢算去吧。
可钱建峰吭哧吭哧个老半天也没算出来。
不过，他在餐桌上可是数学家。
所以他把头一扭，准备点人回答：
“来，小伍，这个问题我考考你。”
伍晗骄：“……”
二大爷，您还有完没完啊？！
“怎么，你也算不出来？那这可不行啊。”
“我就说咱们中国的教育还是有问题吧！唉……小伍，听哥哥一句劝，你啊，不能只光顾着学那些艺术课，文化课也得好好抓一抓。”
“不过没关系，还剩几个月呢，哥哥相信你的数学成绩一定可以提得上来。这样吧，咱们先加个微讯，等以后算出来了，你再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哥哥还年轻，等得起，哈哈哈哈哈……”
伏曦冷不丁儿出声：
“别笑了钱总，你牙上沾了片韭菜。”
众人抿嘴的抿嘴，咬唇的咬唇，决心这次一定要憋住笑。
可没成想，他们还没憋住，钱建峰脸上的笑容先消失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一身冷汗。
唉哟我的小姑奶奶！
咱在心里想想就成了，你干嘛一秃噜嘴给他说出来呀？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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