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火》织香

12、秘密

　　林耀观看一遍效果，遂决定采纳两位主演意见，把薛棋的性格稍作改动。

　　因为前两日的突发事件导致剧组停工两天，所以最近努力赶进度，戏份排的满，从早到晚不停歇。好就好在导演的人性化，给足大家三餐的休息时间。

　　“逢雨，要上车休息吗？”西西捧着阳仔分她的两袋冰，贴心用毛巾包裹，让她在高达28度的气温凉爽一夏。

　　充足阳光投射地面，热气翻涌，遑论他们拍戏中途要忽略天气与周围的变化，然后下了戏常吐槽冷漠无情的鬼天气。

　　再往下没她的戏份，稍晚一些，还有一场薛棋精心准备的露天电影。

　　他们拍戏的节奏并非从头到尾的板正，比如今天拍两人陌生的见面场景，明天就有可能拍两人互通心意。

　　一切全由导演安排。

　　偏偏思维跳脱的林耀不按常理出牌，加上人傻钱多的投资人，圈内公认的省钱法，统一场合不同戏份拍摄，他概不理会。

　　远离嘈杂的片场环境，祝逢雨长舒一口气，“西西，订一间钟点房，我想冲澡。”

　　成套的棉布服饰不透气，稍一出汗，衣料附着皮肤，好像一块海绵，不是被热气裹挟到干瘪，就是闷出的汗快膨胀了。

　　“好，我网上定。”西西抬起手机，手指飞快点击屏幕。

　　祝逢雨单手攥住毛巾包裹的冰袋，手臂绕后按住后颈，呼吸瞬间通畅。

　　她们上了车，西西输完地址，卓哥载着两人前往目的地。

　　到达酒店登记入住，祝逢雨独自上楼，西西去附近超市购买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刷完房卡进入，一股梅雨时节才有的潮湿霉味扑鼻而来。

　　可如今五月上旬，按道理不该有潮味。

　　转念一想，星洲地域缘故，一场夜雨让温度骤降，冷热相碰，雾气蒙蒙，回南天横行。

　　白日太阳高悬，周身弥漫的空气黏黏糊糊，似暴雨来临前兆。

　　祝逢雨关闭房门，不必等西西，她自会跟前台重开一张房卡上楼。调整空调温度，坐到风的另一侧，半靠床头。

　　祝逢雨以前饰演的配角，从事某家酒店的客房部经理，为求职场的真实性，曾找关系进入一家中上资质的酒店入职体验一周。

　　酒店房间的毛巾与床单类，一客一换，客人退房由阿姨拆掉，洗涤公司专人接收，带回厂里统一机器清洗然后漂白。

　　实际上，由于客人素质差异化，毛巾或者床单被套留下的痕迹，外人难以想象。

　　不知者无畏。

　　祝逢雨洁癖大爆发，静静等待西西。

　　搁置床头柜的手机轻震两下，她睁开阖起的眼，瞥向亮起的屏幕。

　　【原野：你刚才没回答我。】

　　祝逢雨回想一番，原是说的吃早餐？

　　她放弃思考：吃什么？
　　原野秒回：云吞面？

　　今川隔壁省份有一家馄饨面好吃，发觉自己的偏题，她想了想：星洲特产不是粉肠吗？
　　原野不置可否：吃什么都行。

　　见鬼，问题又抛给她了？

　　祝逢雨不喜欢动脑筋，所以西西评价她的生活处处充斥随便二字。

　　吃的随便，散心随便，反击黑子也随便，好像只是随便活活。

　　不同其他女星丰富的业余爱好，譬如美妆博主、短视频氛围感的神、拍写真营业，不限唱歌跳舞的独一种才艺。

　　她通通不会。

　　祝逢雨循规蹈矩惯了，讨厌计划之外的变化，拍戏除外。

　　西西速度慢，她靠着床头不小心睡过去，身体像一只虾的蜷缩姿势，奇异的入睡造型。

　　西西回来后叫醒她。

　　祝逢雨按住后颈坐直，动作僵硬地来回转脖子，左中侧部位酸麻。

　　“西西。”祝逢雨不确定地说：“我好像、落枕了。”贪图一时的睡眠，如今得不偿失，别提多后悔。

　　一兜的衣服毛巾躺在接地气的白色塑料袋里，西西正往外掏东西，闻言紧张兮兮地回头问：“要不我到药店买张贴的药膏？”

　　之前无论什么睡姿都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祝逢雨不得不服老：“好主意。”

　　西西把毛巾叠起来放一旁说：“那家超市的浴巾卖光了，没来得及补货，我买了两条毛巾。还有衣服，实在没有时尚的样式，我随便挑的一套。”

　　祝逢雨勾起那件美羊羊头像的短袖来回打量，两眼一黑，“你买童装？”

　　“啊？”西西拎起一看，国粹利落脱口，“有件纯白的短袖，我说要你的尺码，超市阿姨大概没注意看……”

　　“如果把衣服洗了吹干需要多久……算了。”祝逢雨持起毛巾，“你再去买一件吧，我凑合穿一会。”

　　“好。”西西立刻响应，“姐你再等等，我认路的，很快回来。”

　　半小时后，祝逢雨换上纯白短袖，拨了拨湿滑的发尾走出浴室门。

　　看见西西目不转睛刷着手机，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没忍住凑过去问她：“你怎么了？”

　　西西当即举起手机告状：“逢雨姐，你看那个男人又出来犯贱了！”

　　能让西西如此生气的人恐怕只有——她的绯闻薛定谔男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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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棋攒了几笔周末兼职的工资，到电子市场淘了一个二手的投影仪。

　　付芸芝下午自菜市回来便躲房里。薛棋摸索着做了一顿饭，她说没胃口，薛棋跑到小区外的小型超市，购买一袋零食归家。

　　“要看电影吗？”他站在门外，手背身后，紧张地抠动手指。

　　薛棋眼瞳是好看的琥珀色，看人时的专注，好像只装着你一个。

　　付芸芝忽然不忍拒绝，“出去看吗？”

　　“在家里看。”看出付芸芝的动摇，他乘胜追击：“我同学给的盗版网站，里面有很多片子。”

　　“家里……怎么看？”电视机坏了，林家康电脑设置了密码，她想不到家里哪里可以看。

　　薛棋倏地展颜：“秘密，除非你答应陪我看。”

　　她迟疑：“我……”

　　——“咔。”
　　林耀从人群中穿行，一脸愁容的瞅着两位主演，各自的助理还呆一旁嘘寒问暖，他忍了忍，没忍住：“你们俩怎么给我一种‘不熟、别烦’的既视感。”
　　“怎么说呢，不求那些所谓的CP感，我想看到的，是薛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喜欢或者想靠近的表现有很多，例如表情、眼神或者他的一些肢体语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原野闭目轻叹，撸了一把头发，生无可恋的开口：“给我点儿时间，申请休息二十分钟。”

　　林耀一噎，眼不见心不烦地挥挥手说：“也挥一下午锅铲了，不差二十分钟，都休吧。”

　　导演一走，祝逢雨侧目，“你怎么了？下午的拍摄很累吗？”

　　“你跟我来。”原野冷着脸，提步向前。

　　祝逢雨懵住，看他顺手跟摄像组长借了一支烟，转眼消失门外。

　　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西西明显吓到了，戚戚然地转向她：“逢雨姐，你要去吗？”

　　原野一路肆无忌惮叼着烟，让跟着的阳仔给他找火机，爬多一层上顶楼。

　　夜黑风高夜，黑漆漆的通道，通往顶楼的门紧锁，他无奈折返至楼梯拐角。

　　等待时不经意抬起手肘挂靠楼梯扶手，蹭了一手的蜘蛛网和灰尘。索性拿下嘴里的烟，捏着烟嘴转，胸口莫名堵着一股无名火。

　　祝逢雨携带火机慢吞吞上楼，听见动静倏然止步。

　　对于她来说，现在的原野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但两人的默契度至关重要，配合与感情培养确实很必要。

　　她不容许任何差错。

　　原野以前常使小性子，不知道哄他的方法还管不管用。

　　楼下的阳仔拉住放心不下的西西，让她跟自己守楼道，生怕再出现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怒火中的小少爷。

　　弯曲的楼梯扶手处泄露一丝光源，不算完全黑暗，至少足够看清彼此的面庞。

　　“要我帮你点吗？”昏暗的拐角，她举起手中火机，摁下弹簧按键。

　　“歘——”
　　微弱焰光下，望进彼此的眼。

　　原野鬼使神差地含烟靠近，身子前倾，火苗骤熄，两人皆是一顿。

　　他摘掉嘴里的烟，干脆不抽了。

　　隔着黑暗对视，祝逢雨背后是墙，手边是楼道，他在近前，没什么可怖的。

　　她开口试探：“你是在生气吗？”

　　原野双臂环胸，姿态不经意流露的傲慢：“怎么会，我能生哪门子气？”

　　明明就是生气的模样。

　　祝逢雨都不知该说他臭脸始终如一，还是不知长进了，骗人招数一如既往的烂。

　　“不知道，感觉你心情不太妙。”祝逢雨理智发言：“如果你生气是我的缘故，我比较希望你能说出问题所在，双方必须坦诚相告才能解决。”

　　以便接下来的拍摄不出意外。这句话她没说，直觉说完他会更生气。

　　她说的话确实容易让人引起遐思，好像哄着男朋友一样？

　　原野平直的唇线弯出一丝可疑弧度，他握拳抵唇，清清嗓，故意刁难道：“如果原因确实出在你身上，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吗？”祝逢雨眉心微皱，认真思索今日两人的相处存在哪些不妥当的地方。

　　真诚是最大必杀技。

　　原野撇开头，掌心的烟草不小心掰成两半，声音含糊不清：“别瞎猜了，不是你。”

　　眼睛习惯黑暗，可视范围广，她狐疑地观察原野表情询问：“真的？”

　　“真的不是你。”他不自在地搓了搓鼻尖，眼神胡乱瞟向别处，不肯与她对视。

　　——如果一个人一秒八百个假动作，那么他铁定在撒谎。

　　祝逢雨陡然想起这句话，没揭穿他，“那现在好了吗？”

　　原野：“没呢。”

　　“那你要怎样？”

　　“现在你欠我两顿饭了。”

　　“哎？”欠就欠吧，债多不压身。

　　“怎么，不乐意请我吃啊？”她到底知不知道，想和自己吃饭的人快排完长城了？

　　“没有不乐意，回今川一定请。”祝逢雨低头看腕表，到点了。听见他说：“不用回今川，明天请我吃顿早餐吧。”

　　有那么一瞬间，祝逢雨不认为原野是单纯的少爷病——
　　公主病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