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少女复仇记》朝颜雾

19、第 19 章

　　屋内昏暗，一女子侧身坐于桌前，手里把玩着一张黑色面具，眼前似有重重暗影晃动，戚明烛一睁眼见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他的身体被固定在椅子上，双手绑在身后，回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情，他彻底清醒过来。

　　“嗞——”

　　木椅拖动在地上发出声音引起女子的注意，她转过头，就见青年挣扎的模样。

　　“别白费力气了，这个绳结常人很难挣脱，世子殿下不如省省力气，好好与我商谈。”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好似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戚明烛停下动作，一双锐眸紧锁着她，“谈什么？”

　　“谈谈你今夜到此的目的。”

　　温简站起身，抓着那副鬼面边在屋中缓慢踱步，边道：“世子殿下一早便注意到李尚书贪墨受贿，中饱私囊，一直在暗中调查，今夜来此，也是因为察觉到李府有你想要的证据。”

　　“不知我说的可对？”

　　戚明烛挑眉看着她，轻笑一声，只不过那笑意不达眼底，他问：“你还知道什么？”

　　温简停住脚步，靠近椅子上那道身影，慢声道：“我还知道，李煜出现得太过及时，殿下一无所获。”

　　戚明烛抿唇，不得不说，眼前人的推断全部正确。

　　他似真的好奇，“你是如何知晓我在调查李正围贪墨一事？”

　　温简却不答，转而道：“不如殿下来猜猜看。”

　　青年的手背在身后，手腕偷偷转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回想着，“我与温姑娘上次相见是在醉江楼，那次姑娘见我时，一直在盯着我看。”

　　温简笑，“许是戚世子太过貌美，小女情不自禁。”

　　戚明烛也跟着一同笑，“我不过问你一句伤口，你便出言讽刺，温姑娘如此，可不像是情不自禁。”

　　“所以呢？”

　　“所以，温姑娘当时看的根本就不是我，或者说，温姑娘的注意力都在我外衫的玉兰绣纹上。”他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神色，“那日在贺府假山后划坏我外衣，出手劫走宋荷的人就是你。”

　　温简双手轻拍，丝毫不在意对方面上的神情，夸赞道：“殿下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

　　戚明烛：“你捆了我，却没有把我交给李正围，说明你跟他不是一伙的，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李府的表小姐啊，殿下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调查。”温简无辜道：“我听闻宋荷姑娘的事情后，深觉愧疚，日日夜不能寐，思来想去决定大义灭亲，所以殿下不用担心，我是来帮您的。”

　　戚明烛看了眼身上的绳索，“你就是如此帮我的？”

　　“在此之前，我不确定殿下身份，还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登徒子。”温简胡扯道。

　　“眼下您已打草惊蛇，今日一过，李府书房必会守卫森严，殿下又有几次机会潜入李府？而我不同，我就宿在这里，有的是机会拿到李正围贪墨的证据。”

　　她说的对，李府书房确实不是那么好进的，错过今日这次机会，往后还不知何时才能取到证据。

　　戚明烛沉吟片刻，问：“你想要什么？”

　　见对方态度软下来，温简道：“我来玉京投奔舅舅，不过是为了不被父亲的债主掳去做小妾，可那日我偷听到，舅舅竟想让我入宫为贺贵妃固宠。”

　　青年心下一动。

　　少女眼中点点脆弱浮现，“我不过是想求殿下庇护。”

　　她在得知戚明烛的身份后，思考许久，才决定与之合作。毕竟她虽身在李家，却也只能屈居于后院，前朝之事无可知，这对于她来说太过局限。

　　同时她也在赌，赌皇上对待戚家并不似众人看到的那般亲近，若是赌对了，她在朝堂之上便多一双眼睛，若赌错的话……

　　戚明烛神色嘲讽，“温姑娘一身好功夫，还需要别人来庇佑？”

　　“啧。”

　　少女收起脆弱的神情，她在外逃亡多年，最是了解自己什么模样能引人怜惜，没想到这位世子殿下不为所动，实乃‘正人君子’。

　　她抖了抖面具，向里屋走去。

　　不多时，少女重新出现，与之不同的是，她的手里多了一颗红色药丸。

　　“这是红烛慢，吃下去不会有任何症状，可若是长时间得不到解药，红烛在身体里慢慢融化，毒素就会扩散到肺中，届时，服下此药者就会觉得呼吸沉闷，直至窒息而亡。”

　　温简扬起唇角，用那张黑色鬼面轻挑起年轻人的下巴，她已经在他面前暴露，又怎能不准备些什么。

　　“殿下吃下它，我就放了你，否则，我今夜就把你杀了，再嫁祸给李正围。”

　　为了不被丫鬟们发现异常，她特意将烛光挑暗。

　　此刻屋内，面容清丽的少女正倾身靠近青年，面上一副轻佻的模样。青年虽被绑着，可一身矜贵的气质无可挑剔，他下颚微扬，忽视掉表情的冷淡，还以为二人似在调情。

　　戚明烛的手臂微微晃动，引起温简的注意，她面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直接出手卡住年轻人的下巴，将红烛慢送了进去。

　　“卑鄙。”青年冷硬的神情瞬间染上肃杀，他加快手上的动作，顷刻之间，绳索尽断。

　　见对方喉咙滚动服下毒药，温简赶忙向后退去，及时躲过青年一击，二人在屋内打斗起来，双方一来一往，不分伯仲。

　　早在戚明烛清醒过来时，便从袖中顺出刀片，一下一下切割着绳索，可还是慢了一步。

　　他向前出掌，温简灵活挡下，“再这么下去，引来了李府护卫，殿下可就跑不了了。”

　　戚明烛咬牙切齿，“把解药交出来。”

　　“我若与殿下合作得愉快，自会交出解药，殿下放心，您长得如此好看，我可舍不得让您轻易死去，我会定期为殿下献上缓解毒药发作的药物。”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天空中燃起红色烟花，戚明烛转头从半开的窗口望去，紧接着眉间一凛，这是他与姜颂约定好的信号，若是烟花燃起半炷香后，他还未出现，姜颂便会赶来支援。

　　温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挑了挑眉。

　　戚明烛犹豫片刻，冷声道：“希望温姑娘说话算话，否则，在下定会鱼死网破。”

　　他说完，便从窗户翻了出去。

　　“戚世子。”

　　他回头。

　　女子抱着他的银刀站在窗前，那银刀明明在他手中刚刚好，此刻，它在温简怀中却显得庞大厚重，若不是知道温简会武，戚明烛甚至怀疑银刀会将那姑娘的身板压弯。

　　只见她笑着问：“我要如何联系您？”

　　青年抿唇沉思，忽而从袖中取出一样物品扔给温简，而后道：“醉江楼宋掌柜。”

　　醉江楼？

　　温简伸手接住，这是一个白狮雕刻的玉佩，玉佩通体光泽透亮，是上等的白玉制成。

　　她将玉佩攥在手中，心下了然，一把将银刀扔给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温简顿了一下，忽撑着下巴道：“对了，方才小女搜殿下身子时发现，殿下真是有得一副让人垂涎的好身体。”

　　青年脚下一个踉跄。

　　怪不得她知晓自己一无所获。

　　“你……”戚明烛回身怒目，少女快速关上窗子，哪怕隔着一道窗，依然能听见她那轻浮的笑声。

　　月光下，年轻人神色莫测，他从衣襟处取出一块帕子，放到嘴边。

　　戚明烛离开后，温简靠在窗边，静静回想着方才发生之事，她亲眼看着他咽下那颗红烛慢，应该没出什么岔子。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忽而眉头轻蹙，快步走向里屋床边，蹲下身子在床板背面摸索着，直到取出一物，她的表情舒缓下来。

　　暗蓝色的布包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若不是上面干干净净，还以为是谁在逃荒路上捡到的。

　　温简轻轻打开包裹，里面是与破旧的布包完全相反的精致长盒，盒上图案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浮现金色流光，她打开盒子，注视着里面的东西。

　　“阿泠，母亲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衣着华贵的妇人蹲身在将军府后门处，看着身前的小姑娘，面露不舍。

　　往日辉煌热闹的府邸早已沉寂凄凉。

　　“母亲，不要。”年幼的女孩儿哭着摇头。

　　“阿泠。”姜姚抓住女儿的手臂，耐心地为她解释：“乖阿泠，你听娘说，外面的人都说你父兄背叛大楚，畏罪自裁，可你知道他们不是这样的人，他们那么爱这个国家，爱他们守护的百姓，那些莫须有的罪名绝不该落到他们的头上，我奚家众人也绝不该枉死。”

　　姜姚努力做到语气镇定，可声音却止不住颤抖，出卖了她悲愤的情绪。

　　“你要逃出去，查明真相，找到谋害之人，为我奚家复仇雪冤。”

　　女孩儿咬着牙不说话，手死死地抓着母亲的衣角。

　　姜姚从身侧拿出一个蓝色包裹塞到女孩儿怀中，认真叮嘱道：“阿泠，你记着，这里面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交出去，哪怕是豁出性命。”

　　她知道包裹里的东西可能会给女儿带来生命危险，可这东西一旦被人发现，必会引出大祸，她没别的法子了。

　　“好，我会找到凶手为奚家报仇。”年幼的姑娘紧了紧怀中的包裹，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抹干脸上的泪痕，努力压下眼中的恐惧，用略显稚嫩颤抖的声音承诺母亲，“我一定会护好您交给我的东西。”

　　姜姚愣了下，见女孩儿面上流露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懂事，崩溃的情绪排山倒海般席卷内心，她一把抱住女孩儿，“不，是母亲错了，阿泠不报仇也可以，我的阿泠要好好活着，健康长大，再也别回玉京，只要好好活着就好。”

　　就当这是她身为一个母亲的私心。

　　正院儿一片嘈杂，是宫里来了人。

　　女人仓促地回头望了望，她轻抚女孩儿的头发，一直隐忍未下的眼泪此刻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

　　怎么办？她的阿泠还这般小，就要过上颠沛流离，没有父母庇佑的生活，那些人不会放过她的，谁来救救她的女儿。

　　“大嫂，快，阿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二房的夫人听到风声，忍不住跑过来催促道。

　　姜姚咬牙拽开女孩儿抓着自己衣摆的手，一把将她推出门外，“他们来了，阿泠乖，快跑，莫要回头。”

　　说完，深深看了女孩儿一眼。

　　“母亲——”

　　温简将东西放回盒子里，轻抚盒身。

　　母亲，若奚家的事真与那位有关，女儿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