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掉到魔域后》山里妖

81、道侣

　　臭水沟里堆积着乌黑的泥，翻涌出腐臭难闻的气味，微风偏偏还夹着花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呕的奇异味道。

　　小乞丐见两个仙君哥哥没有打断他，稚嫩的童声继续讲了下去：

　　“一年前，镇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本在镇上的仙人们一夜之间全都走了，仙门在的地方都成了空房子，而且很久都没有回来。”

　　“然后，镇上就开始乱了，那些有钱的大老爷们都开始抢地，不管良田还是贫地都说是他们的。我们不服，拿出地契来跟他们讲道理，但是那些大老爷直接撕了我们的地契，说，仙人都不要我们了，这地契又有什么用？就是因为我们这些贱民，耕不好地，仙人们才生气走掉的。”

　　“没有地种的话会被饿死，我们打不过大老爷手下的家丁，抢不回来地，只能给他们当佃户，但是要交的地租太多了，余下的粮食根本不够我们吃的……”

　　小乞丐说着，抽噎起来：“然后，就过了一个冬天，爹爹饿死了，娘亲病死了，我们家祖坟在被抢走的地里，我想把爹娘埋进去，但是赵家人不让，说晦气。”

　　“我只好把爹娘埋在那边那棵榆树下面，那底下还埋了好多人，小茅屋里死了的，都会埋在下面……”

　　楚曦岩顺着小乞丐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锁的紧死，眼底一点温度也无：

　　“他们怎么敢……”

　　秋禹钧抬起手，替小乞丐抹了抹眼泪，随后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拉住衣袖：

　　“仙君……是不是我们真的没耕好地，惹你们生气了，你们不要生气，回来好不好？”

　　楚曦岩摸了摸小乞丐的头：“这不是你们的错，是要怪那些地主残暴，还有仙门伪善。”

　　小乞丐听不懂：“可是……如果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挨饿受冻的是我们，为什么爹爹和娘亲都走了呢？”

　　楚曦岩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乞丐又扯了扯他的袖子：“仙君，你们还会回来吗？”

　　“……会的。”

　　但是……

　　新的仙门驻守进来，真的就能解决问题吗？

　　趋利是人的本性，修道之人也不例外，即便真有哪个门派大发慈悲愿意接手了，又真的会对这片灵力贫瘠的土地上心吗？

　　答案几乎不需要想。

　　不会。

　　所以，即便很可悲、很讽刺，但不得不承认——巫涟镇的症结，是在于它自身略近于无的价值。

　　“仙君仙君！”小乞丐听了肯定的答复，吸了吸鼻子，语气明显开心起来，“那仙君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们会帮我们把地从那些坏老爷手里抢回来吗？还有，你们以后会不会再走啊？”

　　一溜儿的问题问出来，楚曦岩笑了笑，摸摸小乞丐乱糟糟的头发，告诉他：

　　“或许还要一段时间我们才能回来，但我保证，这次回来以后，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走了。”

　　他会让这片土地展现出独有的价值。

　　此后将不再是巫涟镇离不开仙门，而是仙门离不开巫涟镇。

　　秋禹钧和楚曦岩去镇上买了些吃食用具，分给了此地聚居的流民，虽说不至于让他们衣食无忧，但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不必担心饿死。

　　随后，两人便动身去了镇外的门派。

　　原本楚曦岩今日定下的行程也是那里，只是秋禹钧来找他，又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他们才决定先玩上一天。

　　不过今日这事过后，两人谁也没有心思继续玩下去了。

　　一路朝东走，路过赵家和王家时，楚曦岩忽地停了脚。

　　他望向赵家红木鎏金的大门，目光幽幽：

　　“阿钧，我想打人。”

　　秋禹了然，从储物戒里翻出来两张面具递了过去。

　　一刻钟后，赵家倒了一地鼻青脸肿的人，大门被人踹倒半扇，另一扇则是破了个大窟窿，两个戴着面具的人心情舒畅地走了出来。

　　王家和赵家挨得近，斜对门，两人走了两步后顺便也踹门进去给打了一顿。

　　随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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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秋禹钧和楚曦岩走后没多久，多灾多难的赵家府上就又闯进来俩人——

　　是先前面馆里那两个女修。

　　“哎呀呀，来晚了。”柳寒烟踢了踢倒在门口痛哭哀嚎的赵家二少爷，有些可惜道，“早知道就不先去吃面了，这要是咱再打他们一顿，凡人的小身板估计是受不住啊。”

　　苏霄轻笑一声：“那还要请岛主手下留情了。”

　　柳寒烟闻言委屈地转回身来，往苏霄身边蹭了蹭：“苏霄，怎么感觉自从来了修真界，我在你眼里就成了暴力狂了？”

　　“哪有。”苏霄拍了拍身边这人的脑袋，“我们小烟这叫……唔，豪放不羁？”

　　柳寒烟摇了摇头：“唉，明明是你们修真界规矩太多。”

　　说完，踢开倒在地上的一个人就要往里走，却冷不防被那人一把抓住脚腕——

　　“你、你们是谁？敢伤我赵家人，究竟是何居心？！”

　　柳寒烟挑了挑眉，哎呦，这是把她俩认成之前那两个了。是被打傻了还是眼神不好使？

　　苏霄忽然从她旁边探过头：“我们呐……姓王。”

　　柳寒烟没忍住，笑出声来，跟着也补了一句：“对，我们来这儿，打家劫舍。”

　　说罢，一脚踢开那人，和苏霄一人提着个麻袋去了赵家小金库。

　　她可没说谎，他俩就是来打家劫舍的。

　　今日上午刚到巫涟镇的时候，她们就在郊外偏僻处碰到一群流民，在将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后，苏霄便将她两个身上盘缠都换成粮食，分给流民。

　　然后两人决定来干票大的。

　　不过在镇上的时候，柳寒烟被面香味儿勾进了面馆里，这才耽误了时间，被秋禹钧和楚曦岩两个人“捷足先登”。

　　有点可惜，柳寒烟想，本来苏霄提议来“打劫”的时候她还挺兴奋来着。

　　不过她俩的行为也不能说的这么难听，毕竟济贫的事，哪能叫打劫呢？

　　她两个没有多拿，买粮食用了多少钱，就从赵家拿了多少钱，随后也没有留恋，出了门后一路向西。

　　那是鸣石山的方向。

　　越往西走，山丘越多，田地越少，人也越少，不多时，周遭便看不见人影了。

　　苏霄一路数着麻袋里的银钱走，待确定数目的确分毫不差时，才将一麻袋银钱收进储物戒。一抬头，却见柳寒烟在一处荒败的小屋处停了下来。

　　“怎么了么？”

　　柳寒烟望着屋后长满杂草、干硬开裂的废弃土地，喃喃问：“苏霄，为什么你们这里的人总是纷争不断？”

　　自从她踏上这片土地，听见的、看见的，都是人们为了或大或小的利益，争吵、谩骂、打斗、算计，甚至到了巫涟镇之后，还有人为了一小块土地不惜沾上满手血腥。

　　但是，为什么？

　　在岛上，她很少会看见这些。

　　“因为人们永远无法摆脱欲望。”苏霄回答她，“岛上的人不也是吗？”

　　“不一样。”柳寒烟摇了摇头，“这里的人看不懂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在贫穷时，他们想要大把的银子，病痛时，他们想要康健的身体，年迈时，他们想要长久的寿命，但他们始终看不透自己终其一生究竟想追寻什么，一辈子都寻不到自己的本心，只是徒劳地被欲望左右而已。”

　　苏霄沉默片刻，开口：“这世界就是如此，和你们一样的人太少了。”

　　她顿了顿：“我也一样。”

　　柳寒烟转身看她：“那既然如此，这世间还能容得下我们吗？”

　　“当然，几千年前容得下，现在自然也容得下。”她抬起头，笑着看向远处的鸣石山，“毕竟，森罗万象，包容广大，才是这世间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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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禹钧和楚曦岩在日暮时分到了离巫涟镇最近的桂寅门。

　　如果楚曦岩没记错，现任门主是叫韩霜，在之前来一起拜会他的那群人里，是少有的一看便知年纪轻轻的少女。

　　不过……性子倒是挺直，那天晚上还和那个叫王一竿的山羊胡互怼来着。

　　山门不大，只占了两座山头。

　　弟子不多，约莫总共不超过五十个。

　　陈设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简陋了。

　　总之，是一座破败到完全不像已经归附于大势力的小门派，也难怪之前门主那么急着去找他。

　　门外弟子通传之后，将他们引到了会客厅，门主韩霜很快亲自来接待，甚至因为来的急，练剑练出的满身汗都没顾得上擦。

　　她兴奋又紧张，同时也摸不清楚曦岩忽然前来拜访的目的，明明之前还说，自己来此乃是“游历”。

　　但她刚一进会客厅就当即愣住——

　　仙君旁边这个……是谁？明明那天晚上仙君身边还没人的吧？

　　察觉到韩霜太过明显的目光，楚曦岩主动介绍去：“带了生人前来，门主莫怪，他名叫洛红，一介散修，乃是我的……”

　　楚曦岩顿住，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这身份，总不能直接说道侣吧？但是说些别的，这人难保不会又乱吃些飞醋。

　　“道友兼此行伴侣。”

　　简称道侣。

　　秋禹钧如是补充。

　　韩霜：恍然大悟.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