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声歉 道声谢》变化无常

62、休学

　　望着车站来来往往的人，我的心是羡慕，但更多的是凄苦，冰冷，以及麻木。

　　父母低声下气的劝慰我，甚至有点乞求的意味，作为儿子的我，纵是铁石心肠，也经不住母亲的几滴泪，受不住父亲那几声叹息热气，我还是妥协了，同意回到精神病院。

　　下午五点，父母按时把我送回科里，虽然我不想回去，但还是无奈听话的踏进铁栅栏门，走进了病房。

　　见过一面之后，父亲第二天就返回陕西，他还要上班工作，母亲留下多陪我几天。

　　母亲虽然留下陪我，但大多数时间是见不到我，她只能在楼下的花坛边，往楼上张望，我隔着铁窗和母亲招手。

　　周五探视时间，母亲到探视间和我见面，在探视区还有其余病号家属，通过交流，母亲才逐渐知道，这里的病号都要走伤残军人的评定流程。

　　而之前，母亲对此细节一无所知。

　　母亲一脸好奇，向一旁的病号家属打听，才知道孩子回部队是回不去，在这里都是等医生开病历，然后等部队组织评残鉴定，评残鉴定能获取一笔补偿金。

　　里面的病号为啥住三四年，大都是为了评残，评个好等级，出院获取的赔偿能多一点。

　　评残这个事我在里面也听病号说过，但我没给父母仔细说，只是大概给母亲提说了一下，母亲还不了解。

　　因为如果评残的话，最少要三份病历，而三个月一份病历，意味着最少要住九个月才有有评残的资格，说是九个月，可基本都是奔着一年去，而且评完残，还要滞留一年才能出院，这意味着如果评残，在精神病院最少要待两年。

　　我没给母亲仔细说评残这件事，就是害怕母亲让我评残，这样我就困在精神病院了。

　　一开始我进来，搬出重病房，就有热心的病号笑着对我说：“评残吧兄弟，祝你评个四级。”

　　“评残？评什么残？”我一脸疑惑的问对方。

　　“哈哈，你连评残都不知道，我们是精神病你知道不，是在部队得的精神病，要评残，评残有钱拿兄弟。”对方笑呵呵的说：“我都住四年喽，才评的五级，今年老子还要评一次，一定要评四级。”

　　听了对方说的话，我这才明白科里的病号，为啥住的时间都这么长，原来都是为了评残啊。

　　在明白要评残就不能早出院，我心里就无比沉重。

　　“我不评残，我只想早点出院。”我缓缓的说到。

　　“他竟然不评残，你父母是干啥的，家里肯定很有钱是吧。”那个病号笑着对路过的另一个病号说。

　　“不是，我爸妈都是农民，没钱，一般家庭。”我如实的回答。

　　“卧槽，那你还不评残，不评残出院回家，要是犯病，吃药能把你家吃穷，我们在医院，每天吃的药都是进口药，国家部队免费给我们治疗，你不评残，回去要是犯病了，谁管你，能害死你父母。”

　　“嘻嘻，就是。”另一个病号笑着补充说到：“评残吧，你看科里那个病号不评残。”

　　“我不评残。”我依旧缓缓地说，不过已经没了第一次说的坚定，有力。

　　“呵呵，你会评残的，兄弟你别跟我犟，你会评残的。”

　　两个病号笑着肩搂肩散步而去，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我既焦虑又迷茫。

　　探视区里，母亲经过和病人家属交流，也清楚明白了评残这件事，大部分病人只要病历够，基本都可以评上四级伤残，不济也能评上五级，最低都是六级伤残。

　　评的好，在精神病院住的时间相应就长，拿六级来说，都最少要住两年，五级、四级一般都要住三四年，还要运气好才能评上四级。

　　母亲知道评残这件事，倒没有非得说让我也评残，获取赔偿。

　　母亲首先对我说的是：“哎呀，只要你病好了，我就放心，身体健康，比啥都强，钱身外之物，多少是个够。”

　　我听了很欣慰，母亲不像有些病号的父母，为了评残，为了钱，把孩子放在精神病院里耗着，耽误孩子的大好青春。

　　评残这件事，刘稳处长第二次来医院看我，他也给我说。

　　刘处长依旧那样斯文，不爱说话，他轻声细语的给我说，评残对我的好处，不仅对我好，对家里也好，总之有个保障，让我不要有心里负担。

　　听了刘处长的话，我心里很感动，很温暖，也很感激，可我僵硬的嘴巴却说不出一句感谢地话，只能默默的点头，我还是很听信刘处长的话。

　　五月份的时候，母亲又来大连看我，这次是为了我有关大学的事。

　　按照正常服役时间，在今年的九月份，也是四个月之后，我就要退役返回大学继续读书。

　　可是我已经不是在正常服役，而是在部队的精神病医院待了都快一年了，要是评残的话，还的再待一年，根本不可能按时回去上大学。

　　母亲这次过来，就是牵挂我上大学的事，母亲依旧认为读书很重要，上大学很重要，她想让自己的孩子把大学读完。

　　我心里是苦涩的，母亲根本不了解我，不了解大学，当初我当兵就是为了逃离大学，现在看来很失败。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要是不当兵，按部就班，本本分分把大学读完该多好，也不会落得现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其实我不想回去上大学，可母亲却很想让我回去读大学，说上了十几年学，供你考上大学多不容易，咋能说不读就不读，不行。

　　回去读大学这件事，我到底执拗不过母亲。

　　探视间里，母亲联系了大学时，去我屋家访过得李婷老师，扯了一个谎，说我在部队执行任务，不能按时回学校读书，问休学能不能延期。

　　电话那一头，李婷老师不明情况，很爽快相信了我和母亲说的，并给我们说，写一个休学申请邮寄给她，就可以给我办好，不用母亲再跑路，母亲喜笑颜看，说着感谢的话挂掉了电话。

　　母亲从护士站要来纸和笔，我趴在探视间的桌椅上，写好了休学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