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人[无限]》烟雨夜

103、血色琉璃（八）

　　众多的吸血鬼觊觎凝聚，逸今朝在顾听寒担忧的目光下，走到深处，停留阴暗潮湿的牢房前。一只吸血鬼蜷曲地坐在那，额头前的刘海参差不齐，眼睛渗着浅红的光，脖颈上还残留有两点牙印伤痕。

　　这恐怕就是是变成吸血鬼后，尚未汲取人血的信徒模样。

　　“我在这里，喝过太多人的血液了。”那只头发糟糟的吸血鬼说，语气中还有些许感慨，“他的血，必定是一等的美味，即使要承担一定心理上的风险，但我还是建议你，适当品尝一下。”

　　顾听寒瞥他一眼：“名字？”

　　“我？雷纳德。”雷纳德说，眼睛又红了几分，“将他脖颈处的大动脉咬开，血汁会喷入口中，细腻的甜味会在唇齿间流动，滑入喉结，然后留下…”

　　“我没空听你讲这些。”顾听寒的喉结上下滚动。

　　雷纳德微笑一下说：“那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向我炫耀你有这么个美味的血液存储库，还是说，你足够善良，从未吸食过半个人的血量。”他注意到这双平静的蓝瞳，宛若看到一只沉睡的狼。虚伪的善良。

　　“不，都不是。”顾听寒说，看向里端，眼中的清潭，泛起了涟漪。逸今朝正站在那里，似有感应般，回头朝他点了下头。

　　眼底那汪水，聚了，又缓缓荡开。

　　“哦？你和这个人类之间，该不会是...”

　　雷纳德察觉到蹊跷，未说出猜想，那边逸今朝已经先行开口了。

　　“虽然还是尚未实施阶段，但我想，各位还是需要知道一个事实。”逸今朝说，一扫在场对他心怀歹念的吸血鬼，“你们这些本该遭到放逐的信徒，之所以会被关押在这，经由吸血鬼改造的主要原因，是教主需要大量的吸血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逸今朝讥讽道，“难道你们不知道，教主一直在暗中汲取血鬼的力量，来给神圣水晶充能。现如今，他们难以再捕获吸血鬼，很快，你们就将作为顶替品，死在水晶之下。”

　　“这不可能！”

　　有吸血鬼喊出声来：“教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都变成吸血鬼了，竟然还如此执迷不悟。”逸今朝哼哼笑说，看向里端一只吸血鬼。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低垂着头，那双象征性的红眸中，尽数是迷茫。

　　应该是感到逸今朝炙热的视线，吸血鬼缓抬起头，看到他点头，声音如同钢铁摩擦般沙哑刺耳：“他说的，都是事实。我之所以口犯教主，就是因为偶然撞破这个秘密，想要依靠驱逐，彻底脱离这个地方。”

　　泪水落下，他反复地擦去，生痛地吞咽唾沫。

　　“谁又能想到，神殿会对驱逐者，进行调查，若是身后无依无靠者，就会被捉起来，关入牢房进行吸血鬼改造。神圣殿堂，从开始起，就是一个骗局，一个以神为名义的，囚笼。”

　　在场的吸血鬼听此，久久没有言语。

　　一抹光，从尽头的小窗溜进来，夹杂着信徒们虔诚的祈祷声。他们身处祈祷的正方向。

　　雷纳德收回视线，说：“所以，你俩对此情况，有什么解决办法？还是说，你们是专程来看我们笑话的。”

　　“我们没有时间做这些无聊事。”逸今朝说，“虽然有风险，但我确实想到一个有效的逃脱办法，前提是，你们得配合我们行动。”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不过是个人类。”雷纳德说。

　　“但他也是邪恶之人。”顾听寒插嘴道，“从我们获取到的信息推测，今天晚间祈祷结束，教主大概率会拿这里的吸血鬼开刀，而被水晶剥夺力量的吸血鬼，也会直接化为灰烬死亡。”

　　雷纳德蹙眉，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但他作为制造吸血鬼的罪魁祸首，其实根本没必要去担心这些。别的吸血鬼死活，和他毫无关系，他只要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吸血工作，就能享福一辈子。

　　可…

　　监狱内的吸血鬼听完此话，空气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漆黑质感的翅膀，在牢房扇出气流，释放着同意此次配合行动的意愿。

　　“雷纳德。”顾听寒说。虽然对方是制造吸血鬼的罪魁祸首，但显然，这里的吸血鬼，大都是听他的。

　　雷纳德烦躁地搓了下头发：“如果你们不找上门，就什么事都没有。”

　　“是你制造了他们。”逸今朝回走向入口，灯光从他的脸上断续划过，一暗一亮，夺目敲心，“雷纳德，你无法袖手旁观。”

　　雷纳德盯住逸今朝，血稠在眼眶内滚动。他对他，已经不单单吸血的渴望，是恨不得挫骨扬灰。

　　“雷纳德，你知道你该做什么。”

　　“你这个邪恶的人类。”

　　雷纳德身体轻颤，抓起旁边的尸体，在那脖颈上吸食一口尚未凝固的血液，终是叹出一声道，“在上面。这里的灯，全部由部分神圣水晶所制作，用来压制吸血鬼的能力，只要将它们破坏掉，吸血鬼就能重拾力量。”

　　顾听寒点头，挥臂间，一道妖力袭过，头顶悬挂的柔和灯光接连破裂，稀碎的晶莹在黑暗划过血红的弧度，隐匿于蠢蠢欲动的自由欲-望之下。

　　狭窄甬道中的气流，夹杂着血味，翻涌得愈发凶猛。

　　有谁正在口述作战计划，吸血鬼们难遏的激奋，与窗口渗入的祈祷声交织碰撞。

　　这场暗中进行的密谋，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异样，除了神父。这个负责带领新人进来，诚心供奉神的人，在祈祷过程中，发现了失踪的两新人，以及一名信徒。

　　在祈祷结束后，他开始到处寻找他们，甚至前往两人的寝宿，敲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当他满怀焦虑，心中祈求着神的指引，打算去上报两人失踪的信息时。

　　下午祈祷时分到来了。

　　众信徒聚集至神圣水晶的神殿中，一排随着一排，整齐如一，沐浴圣光。

　　然而在这群信徒中，出现的两人，吸引了神父的注意。

　　正是逸今朝和顾听寒。

　　他们的手抓紧在一起，斜目中的视线碰撞交融，无法言说的秘密，似乎在这一刻揭露。

　　神父感到一股欺骗得很的怒气，他的握紧的手，轻轻地颤动起来。

　　他开始思考，要用何种方式来惩戒两人，或是给予他们过量的工作量，等片刻后回过神，下方的祈祷已经过半。他才发觉自己触犯了神怜悯的初衷，需要立刻自我忏悔自身的不洁。

　　然后目光下的逸今朝，竟然过分到，直接在祈祷现场掏出一部手机，朝向外面播放。恍然间，一股妖风袭来，将手机声音，带到现场每个人的耳边。

　　这是一道含着哭泣，嘶哑的男声，将掩盖于圣殿之下的秘密，缓速道出。神圣水晶的力量来源，教主的卑鄙龌龊，以及暗中制造吸血鬼的事情。

　　圣光满载的圣殿中，祈祷吟唱瞬间消散。现场的信徒们，脸上浮现着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们不愿去相信这些，可耳畔的声音，却又如此真切，过于熟悉，是曾经的信徒同伴。

　　“简直一派胡言！”

　　教主低吼出声，也唤回了为此走神的神父。

　　他僵直地转过头，看向站在水晶旁的教主。这个神留在人世间的指引者，面目之上，已经流露慌张。

　　教主为何会产生如此情绪，还是说，这些声音所言，皆为真实。

　　没等神父想明白，底下的逸今朝举起手中录制中的手机喊道：“教主，你暗中做的龌龊事情，已经全部暴露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教主强颜欢笑说：“暴露？你休要血口喷人！”

　　逸今朝哼哼笑说，“我竟然能拍到这个视频，你觉得我会没去过那个地方吗，那个囚禁吸血鬼的牢笼。”

　　教主脸上血色涌去，却仍抓住最后一丝的理智。他握紧权杖，低沉说：“这些不过是你的一己之见，你的证据呢，在哪里？”

　　“呵，你不是要证据吗…”

　　随此话落下，那股凶猛的妖风，忽然吹向了他，扶摇而上，集中吹入上方的缝隙，从一扇泛光的窗户涌入。

　　不见光的深处，等待多时的吸血鬼们，纷纷抬起头颅，舒展的翅膀剐蹭过囚-牢墙壁，留下断裂深刻的狰狞印迹。

　　圣殿中，脚下的地面开始颤抖，头顶嵌滚着高贵辉煌图案的顶部，逐渐崩裂砸下石块，一双双血色瞳孔，于黑暗中浮现，窥探这个神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