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弥黛尔和她的星辰》冥冥不归

46、狂欢节(3)

　　米罗很难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以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偷偷摸摸地一直跟在众人身后。毕竟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荒唐和滑稽。当然，最滑稽的事还是这场闹剧的主角是他米罗，而揭发这件事的人却是弥黛尔。米罗知道，弥黛尔这人看到自己想笑的事情就会笑，是绝对想不到要给他留什么颜面的。

　　所以，当弥黛尔已经开始笑的时候，他的心态几近破罐子破摔。他把手里的气球全部放跑，叉着腰幽幽地对自己战友们，不满道：
　　“我也不知道这人在笑什么，这难道很好笑吗？”

　　他涂着满脸斑驳的油彩，穿着深紫色带星星亮片的演出服和尖端翘起的棕色长靴，假发套下露着几根不羁的卷毛，乱糟糟的，手套上还戴着几个很大的鸡尾酒戒。他身形很好，再夸张的衣服也掩盖不了他健美的身材。所以，只要不看他那惨不忍睹的脸，外人一定会公道地说：
　　“这个人一定是少年小丑队里最英俊的那一个。”

　　好笑是真的好笑，帅也是真的帅。

　　事实上，米罗这一路上已经被夸过很多次帅气了，可是，过于鹤立鸡群并不能让他很好地完成目标的潜入工作，总有可疑人员在他接近之前就偷偷溜走，米罗也无法在众人的视线之下轻举妄动。

　　屡屡受到干扰后，米罗在反思的同时接受了少年小丑队的邀请。在一系列外貌上的折腾后，常年蜗居圣域的米罗发现自己实在没法放开像小丑队其他成员一样子唱歌游行跳舞，于是他就在一系列乌龙事件之后被抛弃了——没错，因为过于矜持和过于正经，米罗被视作同龄人中的怪孩子。被敷衍地塞了一堆卡通气球后，他们把他丢在了少年游行队的最后面。

　　这事是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在同为黄金圣斗士的同伴面前不能露怯。米罗的自尊心这样告诉他。

　　“不能接受只能说明你们太落伍了，你们不知道而已，在这个时代，假如没有style and personality，是没有办法成为一流的黄金圣斗士的。”

　　反正脑子里也找不到其他词，米罗索幸乱七八糟地胡咧咧，并开始有意无意地学起了方才小丑队长孩子王的说话风格和做派。

　　对于米罗来说，刚才那些少年实在幼稚天真，米罗根本不屑于和他们为伍。但另一方面，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行为确实很炫目，很唬人。虽然米罗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其实觉得对方那样有一点点酷，但在其他方面借鉴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用弥黛尔的话来说，这就叫潜入工作的精髓，不是吗？

　　“你们不理解也很正常，天蝎座当然有天蝎座的信念与方式，我并不需要你们理解，但请你们尊重我的选择，这是风格，而不是别的什么。”

　　米罗用余光瞄弥黛尔，却发现这女人非但没认可他。反而笑的更厉害了，几乎背过气去，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缩成了颤抖的小小一团。

　　米罗：“？”
　　其实他本来以为弥黛尔会稍微理解一点的？是因为他这话说起来不够义正言辞不够酷吗？

　　米罗陷入了沉思。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只能把枪口转向战友。

　　“为什么转过头了？撒加，穆，说到底你们两个才是这里的异类吧，再说，只是出来游玩的你们有什么资格笑我？穆，我看到你嘴角上扬了——等一下，难道你们觉得这很好笑吗？这到底有什么可笑的？”
　　米罗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发激动，但这种激动却没有太多的抗争在里面，最后甚至染上了一种淡淡的死志。
　　“喂，可笑的点究竟在哪里啊!"

　　“米罗，我惯常的表情就是这样的。”穆一本正经地告诉米罗：“你不该对我怀有偏见。”

　　而撒加则是转头对弥黛尔说：“我到现在才发现你这次决定的必要性，弥黛尔，圣域的教育在某些地方的确有些...偏颇，我回去会好好考虑这个问题的。”

　　“这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啦，撒加。”蹲在地上的少女扬起脸，笑着说：“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快乐，撒加，就算像穆那样笑一笑也好啊。”
　　“我的惯常表情就是这样的噢，弥黛尔姑娘。”穆在一旁不忘提醒道。

　　撒加没有说话，只是周身的气场温和了许多。
　　“这也是我的一贯表情啊，弥黛尔。”
　　撒加这样说。

　　他只是开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玩笑，只是这样无形的变化而已，便引来了过路人惊艳的目光，甚至有人在一旁议论他是否就是今夜狂欢节国王的饰演者，因为他像明星一样光芒四射，却又没有明星身上那种轻浮的妖艳，反而像天神一样高贵端庄。

　　撒加对这些议论不以为意。记忆中，他和艾俄罗斯从没有犯过像米罗和艾欧里亚那样的傻。毕竟，从前弥黛尔常常带他们到各种活动上溜达，他们习惯了各种场合，所以也不会同时代太过脱节。

　　撒加的天性让他对这些娱乐的兴趣不是很浓，可曾经加隆很喜欢这些，弥黛尔也喜欢，那他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加隆已经不在了，弥黛尔又因为种种原因和他渐行渐远，他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种发自内心的轻松感了。
　　撒加望着少女的背影，思绪纷飞。

　　客观来说，米罗今天的运气不错。阿鲁迪巴不在，撒加和穆都是表情管理的神，剩下一个艾欧里亚正处在痛定思痛的反思状态，米罗所说的话好巧不巧地地碰到了他的心事，一下子给触动上了。

　　小狮子这人心里没啥弯弯绕绕，想到啥就是啥，于是他一个箭步上去，给米罗从上到下就是一顿猛夸：

　　“不，米罗，我觉得你这样超酷的，我觉得你太厉害了，居然能适应的这么好，我完全做不到你这种状态，你是怎么办到的，教教我好不好。”

　　米罗本来自己心里也发虚，听到艾欧里亚这通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取笑自己。正准备怼回去时，却对上小狮子一双亮晶晶真诚到不能再真诚的表情，于是他的话出口变成了：
　　“也没那么厉害啦。一切尽在掌握中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们可是黄金圣斗士啊，区区一个潜入罢了，你也可以信手拈来——”

　　他挠着鼻子，颇为得意地说道。鼻子上的红圆球在他的动作中滚落到地上，一眨眼就不见了。

　　艾欧里亚这边大为震撼，直呼米罗后来者居上，自己作为年长一些的一方实在是万分羞愧，日后一定要兢兢业业，更加精进修行才行。

　　米罗一边努力应付同僚的仰慕，一边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正当他以为今天这事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弥黛尔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充满调侃意味地再度响起：

　　“米罗，既然你装扮成了游行小丑，那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们游行跳舞呢？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不会吗？”

　　米罗：“......”

　　米罗这时的反应不是承认或否认这个质疑，而是撇开其他人，气急败坏地对弥黛尔破口大骂道：
　　“弥黛尔，你有完没完，你还要针对我到什么时候？我承认我今天对你说话的语气不太好，但你也不能总抓着这事不放，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

　　“他委屈了。”弥黛尔用米罗刚好听得到的音量对穆说：“他果然不会跳舞，嘿嘿。”

　　“那又怎么了？！！”小蝎子直接炸毛了：“我是不会，难道你就会了吗？！”

　　弥黛尔做了个鬼脸，表示自己不和他一般见识。

　　这个时候，撒加回答了米罗的话。

　　“不，米罗，你错了。”

　　撒加否认米罗的话语很坚定。可他自己的语气有点动摇，又有点不自在。毕竟撒加其实觉得这句话不该由自己来说，又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了——说出口就说出口了吧，毕竟，在在场的人中只有自己知道这件事，只有自己见过那光景:
　　在他还年幼，还身陷那战火纷飞的童年噩梦的时候。弥黛尔为他展示了自己一生中所学到的，所见过的一切事物，踩着月光，踩着阳光，用一切可能的努力，去洗刷他们心中遗留下来的创伤。

　　在那个时候，撒加见过弥黛尔跳舞，见过很多次。

　　“弥黛尔是很棒的舞姬，她什么都会。”撒加这样说。

　　其他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弥黛尔身上，弥黛尔感到有点点尴尬，嗔怪地瞅了撒加一眼。

　　这不能怪她，撒加加隆以及艾俄罗斯才来圣域的时候，圣域的规矩事务还没有那么多。弥黛尔和史昂又没有什么教导黄金圣斗士的经验，当然会在他们几个身上投入了最大程度的精力和努力。
　　可是，当时使用一些方法策略，在今天的他们看来是非常笨拙的。尤其是在本物种年龄段里还算小的弥黛尔，说的好听是关心过度，说的不好听就有点像那种费尽心力安抚孩子的笨蛋家长，对方一表露出难过的情绪，就恨不得把毕生所学和心窝子一起掏出来拿给对方看。

　　刚才的舞好看吗？好看就笑一笑吧。
　　舞蹈很美，但微笑只是因为，这是你想看到的东西。

　　撒加有喜欢的东西吗？没有啊，不过我知道，人都是喜欢财宝的，如果你坚持修行下去的话，我以后可以送给你很多，所以好好加油吧。
　　对财宝不感兴趣，修行不用说也会一直努力精进。

　　你知道吗？今天美国南部州那边又有个好玩的活动，你想去看看吗？
　　活动什么的其实无所谓，只要能和你和加隆在一起，我就没有什么别的欲求了。

　　这是已经被成长后的撒加和弥黛尔所抛弃遗忘，所羞于面对的，来自很多年前的对话和心声。

　　这个阶段统共没有维持多久，在修罗来到圣域，尤其是在加隆出事以后。弥黛尔对关系的处理能力迅速成熟了起来，也不再那么感性地看待自己与新一代黄金圣斗士之间的羁绊了。
　　她变得更加理性和收敛，不用努力展示自己也能做的很好。在这种情况下，后来的黄金圣斗士当然没什么机会领略到弥黛尔的“黑历史”，也就没有什么机会真正全面地了解这个人的各个方面。

　　心思细腻如穆，也不知道弥黛尔擅长跳舞。

　　于是乎，大家的关注点一下子从米罗转移到了弥黛尔身上。还好，弥黛尔只是觉得没必要展示自己，并不是不情愿地展示自己，她大大方方地笑道：
　　“他夸张了，其实游行那种整齐划一的体操舞我就不是很擅长，不过我知道类似的，像这样...”

　　她尝试性地踏出一步，抬起双臂，转了一个轻盈的圈，然后又回转，向后一步，伸出手，踩着远处花队的节奏，做了一个又像热身，又像邀请的姿势。

　　“这是同女士社交用的舞蹈，很简单，感兴趣但话，你们要学这个会比较好....唔，我觉得撒加应该是会的，撒加，你要和我试试吗？”
　　弥黛尔笑着问他。

　　比起米罗所说的“个性和风格”，现在的弥黛尔显然考虑的更加实际一些。但撒加知道，这并不意味着弥黛尔的能力只是仅此而已。狂欢节是弥黛尔的提议，她总是劝他们更快乐放松一些，但如果她自己却无法彻底放松下来，那撒加觉得自己此行也就失去了意义。

　　“但我知道你会更好的，弥黛尔。”
　　撒加用着平淡的语气说着充满歧义的话，就像是有意挑起他人的好奇一样。他说：“那美丽的场面，恐怕在场只有我一人见过吧。”

　　“倘若如此，那我当然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撒加朝弥黛尔鞠了一躬。他就这么站在嘈杂的人群中，伸出宽大的手掌，静静地等着她。
　　“我的意思是，我乐意至极，女士。”

　　弥黛尔懵了，在场其他黄金圣斗士也都懵了。

　　虽然也没不对但这个人态度是不是有那么点问题？又或者说他熟练的太过火了所以令人毛骨悚然？
　　包括弥黛尔自己在内，在场的人里还没有一个到了能读出这种空气的段位。

　　撒加本人倒不介意，准确来说是压根没感觉到别人的看法，他只是伸着手，理所当然地等待着弥黛尔的回应。

　　虽然这事是弥黛尔自己提出来的，但直觉告诉她，在这种情况下答应撒加的邀约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因为哪里都不对啊。

　　气氛不对，场合不对，语气不对，态度不对。

　　灵巧如弥黛尔，现在也陷入了谜一样的卡壳状态。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之神眷顾，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方才的舞步让弥黛尔与黄金圣斗士们隔了一定的距离。如今，弥黛尔正站在一个非常靠近大路的位置上，身后全是行人。所以，当广播里传来狂欢节宫廷戏剧表演的通告时，四面八方的人群都在同一时间朝同一个方向跑了过去，沸腾的人流在一瞬间就把弥黛尔和其他人给冲散开了。

　　弥黛尔在这时深刻地体会到了人身的无力——她甚至没办法自己选择自己的方向，只能在极度拥挤的人潮中被推搡着向前而去。为了不伤到游客和引发骚乱，黄金圣斗士也没法使用招式强行破开人群。所以弥黛尔只能暂时和她的同伴们分开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弥黛尔还没有想到，这次意外会引发一系列的状况，还会让她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