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贴贴》耳鹿

12、第 12 章

　　池羽茉已经长到165厘米，身材比例极佳，双腿纤直细长，因而看起来并不显矮。
　　但此时大堂玻璃墙旁，璀璨水晶灯下，她攥紧手站立于峻挺男人面前的模样，不免显得有些娇小。

　　不仅柔柔小小一个，气势还弱。

　　少女垂面看大理石地面，等待着来自兄长的训诫。

　　不巧，包里手机作响。
　　愣片晌，犹豫是否要接，最终还是掏来了出来。

　　一瞥，又是季霆。
　　白天他已经打过两个电话关心热搜事宜，现在不知怎么又来电了。

　　顾念有人在场，她没有立刻接听，而是迅速摁灭屏幕。

　　对面的人却在这时开口：“怎么不接？”
　　池羽茉垂着睫，将手机重新塞回包里，应道：“应该没有要紧的事。”

　　“你们经常联系？”男人接着发问。

　　池羽茉抬脸，撞上一双深如潭底的眸。

　　他看见来电者何人了？

　　“不经常联系。”她回，“就是白天打了两通电话来问热搜的事。”
　　“白天？”路森眉头微微蹙，“你跟他通几次电话，却不接我的？”

　　察觉自己失言，池羽茉飞速解释：“那时候正好、颜菲正好拿手机给我，所以就……”编到一半，发现谎言过于悬浮，或者说完全不具可信度，所幸，她放弃掉最后那点挣扎，双肩垮下，低声嘟哝道：“对不起，对不起嘛，是我做的不对。”

　　“你错在哪里？”对面显而易见的不悦语气。
　　“错在…”她低埋着脸，“行事莽撞，多管闲事，顶撞圈内前辈，给公司惹下麻烦。”

　　男人脸色不耐，无声叹一口气，别脸去看玻璃。但只片息，视线又重新折了回来，落于眼前巴掌大的小脸。
　　拍了一天的戏，她看起来已有些乏累，眼尾都垂了下去，覆着薄薄洇红，似落霞尽头的雾霭。空气中，若有似无飘来长长发丝间的馨甜，无限接近隔壁院落那颗茉莉花树的香气。

　　忽而一刻，心房某处微微塌陷。
　　骤然间，他感觉站于身前的人儿，模样惹人怜。

　　不由地，语气也软了下去：“我现在说的是这个吗。”

　　“那你在说什么啊？”池羽茉面露不解。

　　路森注目于她：“你维护前辈的时候倒是英勇，怎么一见我电话就怕了？不接电话我怎么帮你解决问题？”

　　池羽茉眨眼，懵了少许。
　　他这是夸还是骂？

　　路森见她呆住不说话，又继续道：“你没有做错，不用露出这副表情。”

　　池羽茉更加揣摩不透了，怔怔仰着脸，望进那副眼眸。

　　“我来是为解决事情，不是为教训你。你懂得保护同僚，为公司前辈出气，这明显是值得称颂的行径。”

　　这句一出，更惊异，她轻轻“啊”了声，表疑惑。

　　“你不信？”路森再一次放缓语气。
　　又怕又怯的女孩点头：“嗯。”
　　“那要怎么说你才相信今天我并非专程坐飞机过来责难你。”路森问。
　　她摇头：“我不知道。”

　　男人嘴角勾起弧度。

　　他就那样看了她一会儿，少息后，启唇：“池羽茉，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打邻居那件事？”

　　“记得。”池羽茉乖巧地点头。

　　路森说的是幼年时候她在小区里玩耍，为夺回同伴的玩具熊而与邻居小男孩大打出手的事。那次事件的导火索是男孩抢玩具在先并且出拳打人，她看不惯伙伴被欺才帮忙还的手。当时男孩的家长正好在旁，见状立即上前维护，扬言要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结果她指着广场摄像头，不惧凶悍反驳，说拿回自己的物品和适当动手都属于正当防卫，如果不信大家可以一起去监控室里找保安叔叔评理。

　　彼时池羽茉年仅七岁，一般这种年纪的孩子遇事不过是先哭鼻子，她却不同，在保护同伴这件事情上似乎天生就具备极大英勇。后来路森赶来，了解了现场情况之后，并未第一时间斥责她在外与人干架，而是蹲下、身，轻轻将妹妹脸上的泪痕悉数擦拭，又帮她理顺因扭打而凌乱的额发，然后温和笃定赞道：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
　　忽而，男人像从前那般开口。

　　这句话池羽茉熟悉，少时他常有提起。
　　那些肯定，多半围绕她所取成绩，抑或人生道路上某项抉择。
　　比如那年，独他一人支持她的高考志愿。
　　比如进博艺前，他从国外搭夜班机回到家中，站在她的身边。

　　于池羽茉而言，这四个字是漫长岁月河流中，重量匪浅的鼓励。如今再度听到，她如同看见渊底沉雾四散，皑皑冰雪消融，顷刻，便一举化开心头的那抹不安与忐忑。

　　她看过去，眼中蕴含被认同的动容。

　　正欲道谢，余光中一束身影靠来。

　　转过头，看见南清。

　　这位经纪人正温柔笑着，看着两人，问：“聊完了？”
　　路森：“快了。”
　　“恐怕得出发了，不然赶不上飞机。”
　　“好。”路森颔首。

　　三人道别，池羽茉的手机却再次响铃，她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对南清挥了挥：“南清姐再见，路上小心。”看向路森，又加了句，“路总再见。”
　　说完，转身走向电梯口，同时划开手机。

　　“喂，季老师。”

　　后方的男人此时未动身离开，听见了这句。
　　他折身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欲启声说点什么，唇齿间却被一小片空白占据。
　　边上南清这时轻拢他的胳膊，催促道：“走吧。”

　　路森顿目，转而收拢了视线。
　　“嗯。”淡淡一声，他回应。

　　*
　　当晚，沐浴完毕的黎芙又来敲门，这次携带之物换成了苹果汁。

　　进门之后，如同房间主人一般，性感身姿慵懒往那堆叠高的软枕上一仰：“看微博了吗？”

　　池羽茉与季霆通完电话便去洗澡，未来得及上网冲浪，她掀开被子进床铺，划手机。
　　一两分钟后，因过度讶异而张开的嘴巴对黎芙叹道：“这么快就转变风向了？”

　　“小事一桩，这点节奏都带不了还当什么流量。”黎芙细指一抬，漫不经心将水晶杯提至唇边。

　　池羽茉盯着那张合照，她在左，霍汀然在右，黎芙居于中心，三人看着分外和谐。
　　她不由再次感叹：“所以那些男女主不合的传闻，实际上都有迹可循。”
　　“呵呵，你懂。”黎芙抿一口果汁，“再往下看。”

　　池羽茉划动页面，
　　抱走我汀：【所以早上吵什么吵，明明芙姐汀哥配一脸。】
　　大姐头：【什么时候杀青，什么时候播，等不及了！】
　　不知名网友：【旁边的女生怎么有点熟悉，是不是广告里出现过？】
　　热心市民：【可不是，饮料广告。】

　　有不少人在问她的来头，她看见茉允带着粉丝在下方大力宣传。
　　欣慰之余，不免有些感动。

　　黎芙见她眼眶湿湿，以为还在为白天的事困扰，于是道：“茉茉？”
　　池羽茉转头：“嗯？”
　　黎芙：“想不想涨粉？”
　　“我今天涨了很多，要感谢‘黑红’的力量。”
　　“那想不想再涨？”
　　池羽茉有些不明：“什么意思啊？”

　　黎芙挪开被子，脸凑过去，与池羽茉贴在一起，然后右手一抬，举起了手机：“看镜头。”

　　咔嚓一声。

　　池羽茉这才后知后觉，两人合了影。

　　黎芙随即进入相册修图，点开发现开了live，她低脸喃喃：“修不了。”
　　池羽茉凑近看去。
　　“不过…”黎芙竖起手机朝向她，“你完美抗住了live镜头耶。”
　　“是吗。”池羽茉仔细一瞧，两人肩挨肩躺在枕头上的样子很是亲昵，她笑了笑：“姐姐也扛得住live。”

　　“那是。”黎芙点开微博，将照片上传，然后在开始编辑文案。

　　“你要发在微博？”池羽茉稍有震惊。毕竟顶流的世界，朋友圈子也是门谨慎学科。

　　黎芙头未抬，继续打字：“嗯，刚才发了有霍汀然的照片，到现在心里还膈应，晦气，我要再刷一条上去。”
　　池羽茉一听，忙低眼看胸前薄薄的蕾丝，瞬间，复又抬起，说道：“不行，我得换件衣服。”
　　黎芙：“什么都还没露。”她停下手，一指去勾池羽茉肩上的细肩带，“这点你怕什么，现代女性还有没有穿衣自由了。”
　　说者目光下移，落于少女身前的柔软起伏，带着欣赏意味打量一番后，女明星又嬉笑开来，“池羽茉，吃什么长大的，身材这么好。”

　　被夸之人肉眼可见的害羞，脸颊绯红一片，黎芙趁机往她腰间一挠，顷刻，被挠之人痒得咯咯发笑。她亦伸出手，去攻对方弱处，黎芙遭不住，倒去枕头放声反抗。
　　两个女孩扭作了一团，没过一会便都笑得不行，其中一个开始喊停：“别挠啦，还有正事。”

　　池羽茉收回手，坐了起来。
　　黎芙靠在床背，继续编辑文案。

　　写完，她@池羽茉，随后，一张闺蜜贴脸照被传上了互联网。

　　顶流效应何其猛烈，没一会，池羽茉发现账号下面活跃了起来。

　　黎芙在旁，边刷评论边朗声阅读粉丝留言：“茉茉在芙姐旁边好娇，我芙姐就是攻…”噗地，她笑出声，随即，又凝眉，“这是已经开始嗑起我俩了是吗？”
　　池羽茉：“粉丝现在什么都嗑，不介意性别。”
　　“哈，你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我的微博正在被‘姐芙’占领。”池羽茉回道。
　　“好，让它持续发酵，待会再送你上个热搜也说不定。”
　　“谢谢姐姐，真的很感谢。”池羽茉目中感激。

　　“都是公司的姐妹跟我客气什么，再说了，南清和路森都交代过，争取用这部剧把你带起来，我肩上担子重着呢。”说完黎芙脸从屏幕前抬起，看向她，“现在应该不担心了吧？”
　　“我已经不担心了啊。”池羽茉道。
　　黎芙：“那刚才进门的时候为什么你一脸凝重？在楼下被哥哥训了？”

　　池羽茉点头，转瞬，又摇了摇。

　　黎芙没弄懂，但想到她在路森面前的怂包样，又笑问了句：“那么怕哥哥，他在家脾气不好？”
　　池羽茉不置可否，认真回说：“其实他情绪挺稳定的，就是常年保持在把人冻感冒的温度。”

　　黎芙被这话逗乐，呵呵两声：“茉茉，我发觉你很有趣。”她贴近，一把将人搂过，拉入怀里，略微放柔声调，“我倒是觉得你哥挺厉害，很多路董谈不下来的项目，他去就能搞定，很有手段。”

　　池羽茉安静看着性格颇好的姐姐。

　　突然，黎芙又切走话题：“不过，像我们茉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呢？”
　　池羽茉当即摇头：“没有，我没有男朋友。”
　　“哦？那有目标不，或者，喜欢的类型？”黎芙搂着她，继续问。
　　“喜欢的类型…”池羽茉若有所思重复这句话。
　　“就是大概模样，比如，年上还是年下，e人，i人，奶狗或者狼狗。”

　　将黎芙所列的几个选项放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得出结论：“都不是。”

　　目前来说，确实无法具象自己的理想型，因平时不会刻意思考此类问题，自小都是跟在路森旁边，近距离接触到的异性也只有哥哥，和哥哥的朋友。
　　“那姐姐喜欢年上还是年下？”转而，她反问。

　　“我啊，年下。”黎芙回答得毫不犹豫。
　　“真的？”
　　“嗯。”

　　池羽茉迅速脑内，黎芙是比路森大一岁。

　　“那你喜欢奶狗还是狼狗？”她又问。
　　“必须是狼狗，在床上要狠的。”

　　这句惊得池羽茉差点卸落下巴，她睁大眼瞧着直言不讳的女神。

　　路森不就是狼狗？

　　这么一代入…
　　不远千里来解决事情本就说明不少问题，刚才饭桌上黎芙替自己向他求情，软绵可爱的样子分明在撒娇。回房后又有意无意提起，问他私下的脾气，还变着法子称赞，这不正是寻常女孩喜欢一个人的细腻心思么？

　　“那姐姐，我可不可以问问，你现在有既定目标吗？”问出这句的时候，池羽茉发觉内心深处有一丝紧张。她凝视面前一双漂亮的瞳眸，等待回答。

　　“有。”黎芙无比坦诚。

　　胸腔之处，咚一声。
　　“那，是我们都认识的人吗？”她接着试探。

　　美目一转，黎芙看向天花板思考。
　　少息过后：“对，都认识。”答复之人心情美好地转过身来，两臂一齐圈住池羽茉，“我跟你讲的这些，可不能告诉别人哦，工作的关系，目前还不能公开。”

　　哗，池羽茉心房倏沉。

　　工作的关系…

　　她默在原地。

　　黎芙看了看她，嫣然一笑，没再言语。

　　房中浮起短暂安静。

　　窗外夜空月盘高悬，皎白如玉，柔和的光线弥洒进来，拂过窗纱。
　　那层轻纱于丝丝凉风中轻摆，摇曳，仿若不安的湖水，一摇一晃，挠人般扫过池羽茉怦然乱蹦的心脏。

　　没错了，应该就是那样。
　　望着眼前这张近乎完美的侧脸，池羽茉加深了心中笃定——

　　今晚，她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